苻融摇头道:“君侯啊,古有‘五嗽’之说,即‘冷嗽、气嗽、燥嗽、饮嗽、邪嗽’。干草乃燥嗽之用,并不治根本,我听闻您的咳声为气嗽,恐伤及心肺啊。”
王猛低头看了看袍袖上的血渍,掩了起来,摆手苦笑道:“我也粗通医理,唉……也罢!我这就奉诏回京,本想在关东打完这最后一战,呵呵,长江后浪推前浪,早晚要把这些交给你们年轻人的。”
王猛比谁都了解自己的身体,苻坚对他越好,他越是想着把有限的生命奉献给大秦无限的事业中。
苻融放下心来,在座榻中躬身一揖到地,诚恳地道:“君侯高义,卑职敬仰万分,还望回京之后,好生将养身体,与天王陛下共享这繁华天地!”
王猛将苻融搀扶起来,温言道:“我这就与你说一下谯郡形势及以后打法,阳平公当谨记。”
苻融欠了欠身子,俯首倾听。
“谯郡被我六十五万大军团团围困,有斥候报晋国援军已到城父大约有四五万人马,西南父阳好像也有晋军刚刚屯扎有两万左右的样子。但晋军精锐乃兖州军,皆在谯郡城内,这些人马皆不足为虑。你在此统军,只需牢记住两点。”王猛话说的有些多,又咳嗽了起来,遂拿起茶盏喝了两口,又道:“第一不要攻城,第二防备疑兵。”
“哦?”苻融微微一怔,不解地问道:“君侯还请示下,为何不能攻城?”
“谯郡城高壕深,易守难攻暂且不论,如攻城必将造成军兵疲惫,伤亡严重,士气受损,外围晋军会趁机袭营。”王猛耐心地道。
苻融再问:“君侯所说疑兵是……”
“我们这么多人马,晋军这五六万人再怎么攻击也无济于事,但他们可能会安排疑兵做佯攻,总之,不管发生什么,只遵循一条,守好大营,不可混乱,将谯郡陈望兖州军活活困死在城内,两淮地区唾手可得。”王猛说着,又激动起来,紧接着剧烈咳嗽了起来。
于是又拿出几粒干草塞入口中。
苻融心道,外围五六万晋军的话,遣一队军马,由张蚝、梁成、吕光这些悍将击溃便是,何必如此保守?
但又一想,此时不是探讨的时候,得让君侯赶紧回去治病,王兄连西域的医师都请来了,如果他不回去,我罪过可大了。
想到这里,忙躬身一揖,朗声道:“卑职定当遵从君侯之命,绝不轻举妄动,以困死谯郡之敌为主!”
“好,好,好……”王猛连叫了三声好,“如此我也就可以安心回京养病了。”
王猛其实连自己死后的接班人都想好了,苻融算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人一个叫做权翼,一个就是名将邓羌。
即便自己时日不多,有此三人在,也能确保苻坚统一华夏,威服四海。
说罢,王猛站起身来,苻融赶忙跟着站起。
王猛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我们该去见见关东各州的诸同僚了,阳平公请。”
苻融眼角掠过了王猛伸出的袍袖,看见了上面血迹斑斑,不禁心如刀绞,君侯这是为了我们大秦,为了我们苻家天下,操劳过度,呕心沥血,真是无以为报啊!
但愿他能亲眼看到大秦一统天下之日,好好享受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