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想到这位年轻王爷,在外最大的名声,就是风流慕色,心想难道碧茵正是受穆骊指使诓她来此,她今夜,是被穆骊侮|辱了吗?!
可怕的猜想,似乎就是事实,琳琅正想得神智欲疯时,又听晋帝穆骁嗓音淡道:“若这事,为长乐公知晓,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当年,竟为一个不忠于他的淫|荡|女子,自毁声名,空置后宫?”
琳琅强忍下心中惊骇与痛苦,咬着牙道:“我是被人算计了……”
穆骁却依然讥讽,“算计?夫人才智过人,不算计旁人,就算不错了,旁人哪里能算计到夫人?!”
似因顾琉珠枕边风的缘故,穆骁对她偏见极深。在他眼中,她似是天下第一的心机女子,什么下三滥的事情,都干的出来。琳琅不想再向穆骁解释什么,今夜遭遇可怕祸事的她,因心中已极难受,也难以像之前,面对穆骁阴阳怪气的羞辱时,一味忍气吞声。
“陛下爱怎么想,便怎么想,我不在乎。”径道下此句后,琳琅只想捡起她的外裙穿上,而后,赶快离开这里。
那件浅月色的外裙,就落在穆骁身前不远的地上。琳琅上前想将之捡起,但,她刚弯身抓住外裙一角,坐在小榻上的穆骁,就踩住了裙裳另一头,他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道:“夫人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一句“我不在乎”,又将穆骁心中的怒恨,高高勾起,他俯身逼视着顾琳琅,一字字道:“今日圣谕,猎物最少者,需得受罚,夫人与长乐公,名次最末,当奏乐起舞,以娱圣心。”
他望着衣裳单薄的顾琳琅,冷声命令道:“就舞《青鸾镜》。”
琳琅万想不到穆骁竟会在这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僵着身体不动,又见穆骁缓缓坐直了身道:“看来夫人是需长乐公亲自奏乐,才肯起舞。”
他朝门外淡声吩咐,“来人,去将长乐公从榻上拖送到这里,夫人与长乐公琴瑟和鸣,非长乐公亲自奏乐,无法起舞……”
事涉自己,琳琅还可暂做忍耐,但听穆骁竟要这样对待伤病的颜昀,琳琅绝不能忍。
她嚯然站起身来,怒目灼灼地质问穆骁道:“陛下当初接受禅位时,曾对我夫君许下诺言。身为一朝之君,陛下当信守诺言,为何要一再毁诺,辱我夫妻?!”
“诺言?”穆骁听顾琳琅一边强调“守诺”,一边又一口一个“夫君”、一口一个“夫妻”,深觉讽刺,他冷望着眼前的可恶女子,寒冽目光,怒火暗流,“夫人自己就是毁诺的一把好手,还有脸面,来指责旁人?!”
琳琅不知穆骁这又是听了顾琉珠什么话,今夜已因受辱之事深受刺激的她,在穆骁的一再相逼下,实是忍无可忍地斥道:“陛下身为人君,却没有识人之明,只知偏听偏信,如何能做一个好皇帝?!”
穆骁冷笑,“长乐公倒是世人心中的好皇帝,但他这好皇帝,不但守不住江山,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交代在几个刺客手上,实在是无能之极!这样的好皇帝,连殉国的勇气都没有,只会作为一个为苟全性命,而懦弱禅位的亡国之君,一个连几个刺客都对付不了,无能而又软骨头的可怜虫,被后人嘲笑千年万年!!”
颜昀是为她与阿慕,才低头禅位,琳琅受不了穆骁这样侮辱颜昀,一时气急得口不择言道:“夫君他今日是因何遇刺,陛下难道不清楚吗?!”
这话说下,琳琅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她一惊噤声,但已晚了,穆骁冷望着她的眼神,陡然间焚起熊熊怒火,他嚯然而起,直直逼视着她,几是咬牙切齿,“你认为,刺客是朕派的?!”
今日遇刺之事,琳琅先前想过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晋朝的外敌所为,外敌想将此事栽到穆骁身上,给晋朝和穆骁制造麻烦,为己方争取生机乃至来日反攻之机;第二种可能,则是穆骁所为,穆骁想将此事栽到晋朝外敌身上,在令外敌进一步不得民心的同时,顺手除了她与颜昀。
因为穆骁一再毁诺,欺辱她与颜昀,深深鄙厌穆骁为人的琳琅,心里自然是更偏向第二种可能。她知她不该说出心中所想,但一时口不择言道出,就如泼出之水,已经无法收回,只能抿唇不语,暗悔失言。
穆骁见她不答,眸中怒火更盛,他负手至她跟前,几与她贴面相望,一字字,几是磨着牙根逼问,嗓音暗哑无比,“你认为,是朕想杀你?!”
琳琅隐隐感受到穆骁此时之怒,似胜过从前每一次。她担心这份从未见过的滔天怒火,会伤害到颜昀与阿慕,沉默片刻后,示弱地违心低道:“不敢……”
这二字说得有多违心,以及女子眸中消不去的怀疑,穆骁怎么听不出来、看不出来。他望着这样的顾琳琅,胸|腔处潜藏着的痛苦,忽似化作万千尖刀,直直刺向心口。剧烈的痛楚,令他一时口不能言,只负在身后的手,止不住地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