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梦想。我,桑迪,有一天能飞遍孟买,看到每一条水沟,看到所有的商店、影剧院、赌场、妓院、斗鸡、板球赛,一旦我看完了这些,我就像一只冠军鸟一样,飞过大海,一直不停,我这辈子就在天上飞着了。
祥弟睡不着,他一直在想象达巴在地上蹭来蹭去挠痒痒的样子。
在大路上,路灯很亮,光线照在公共汽车站一张穿白衣服的政客宣传画上。一个出租车司机把车半道停在了人行道上,自己跑到后座去睡觉了,人们只能看到他的脚心从车窗伸出来。一群衣衫破烂的孩子从出租车边上跑过去,一个小男孩领头,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然后他停下来坐在人行道上,打开了包袱,里面是饼干。其他的男孩和女孩们也过去开始吃饼干,那个小男孩被一个大一点的女孩打了一下头,但他没有还手,还跟女孩调皮地笑了笑。
祥弟正要过马路跟那帮孩子聊聊天,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祥弟的身体立即紧张起来,他静静地站着,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听到了那个声音,像夜色一样温暖的声音。
歌曲是有生命的。
祥弟追随着那首歌的方向,被那首歌带到了废楼旁边。他一边走着,发现了他们几个小时之前去阿南德·拜依院子走过的那个墙洞,从那个洞他能看到学校的操场铺着的碎石子。也许是个死去的孩子在唱歌吧,没准以前就是那个学校的学生。她想念朋友了,就在晚上唱歌,歌声一直徘徊到早晨上课铃响。祥弟慢慢从那个墙洞穿过去,可是他一到操场,就听不到歌声了,只看到古蒂靠着墙坐在地上。
“你在这儿干吗?”她问。
“哦,是你啊。”祥弟说。
地上扔着只旧塑料拖鞋,一根红发带在碎石子上滚来滚去,树枝沙沙地拍打着教室的玻璃窗。
“刚才是你在唱歌吗?”他问。
“不是。”古蒂说。
“但是这附近没有别人了。”
“你怎么醒了?”
“我睡不着,”祥弟说,“你的声音很好听,我知道刚才是你在唱歌。”
祥弟在古蒂身边坐下,像她一样把腿盘起来。
“为什么你坐得离我这么近?”她问。
“太黑了,我……我看不见。”
“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要是不想让我待在这儿,我就走。”
“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我就在这儿了,能给我唱首歌吗?”
“不行。”
“求你了。”
“我不给别人唱歌。”
“那我就要吃好多东西,身子胖得像球,那你就只能去找别的瘦男孩给你干活了。”
“你这是在要挟我吗?”
“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