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伊莎贝拉和我们住的最后一天,时间如细沙从指尖悄然流过,远处的天空上慢慢飘来一片乌云。克雷格一整晚都在谷仓里,好给我们一家人一些独处的时间。和伊莎贝拉一起玩游戏时,佩格婆婆、父亲和我脸上都挂着牵强的笑容,她还没有走,我们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佩格婆婆希望能让今晚过得格外让人难忘,在客厅里放上了几束她引以为豪的玫瑰花,它们在壁炉上静静地绽放着,让客厅的光线显得格外柔和。这样的气氛更适合浪漫约会,而不是如此沉重的告别。
伊莎贝拉在咖啡桌前跪下,双手捧着脸,烛光照在她的脸上,栗色的鬈发勾勒出脸部轮廓。她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我告诉自己。如果想见她,我还是可以随时见到。如果她想我了,也只要给我打个电话就行。虽然说再见很困难,但这是正确的,是为她好。
我试图安慰自己,大卫和林赛承诺过他们会全心全意确保伊莎贝拉能够适应环境的转变,大卫说他们的大门随时敞开。不过,他的话可信度和电视推销广告差不多。反倒是林赛,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却能够信任她,我相信她会督促大卫说到做到。
我握着塑料姜饼人,敲着糖果乐园的棋盘,忍受着良心的谴责,
深吸一口气,我试着理清脑袋,父亲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烟斗味道,我望向他,希望能在他的眼里寻求一些认同,给我力量,不过他没有看着我。不足为奇,自从那天从律师事务所回来,他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
比冷战更吓人的是,当我们的视线碰巧相遇时,他眼里装满了谴责。他的表现,就好像我要把女儿扔进虎口一样,要知道,我宁愿遭受酷刑也不愿意离开女儿,但是不论愿意与否,我们将被死亡隔开。难道不该在我变得人不像人之前,和伊莎贝拉告别,给她留下好一点的印象?不管他怎么想,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是正确的。
而且,我对他的动机也有所保留,他的确关心伊莎贝拉,但是他同样很喜欢和普雷斯顿家较劲,为了那么点面子和骄傲,伊莎贝拉也许只是个战利品。在他独生女最低谷的今天,他为什么不能暂时放下那些争斗,为什么不能支持我,为什么不能表现得像个父亲?
佩格婆婆和克雷格刚开始也不赞同我的决定,但是他们至少试着理解我的出发点。佩格婆婆昨天问了我十几次,你确定吗?直到我提醒她,当年我母亲临死前那段日子所带给我的阴影,她才终于相信我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伊莎贝拉从棋盘中心抽出了一张牌,把她的棋移到了下一个黄色方块。为了增加她对大卫的好感,今晚我一直在挖掘和大卫有关的有趣的故事,不过这样的故事实在不多。
父亲今晚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听你说的,把那个混蛋捧得像个英雄。”
伊莎贝拉把游戏卡摔在桌子上,“他不是混蛋!”
佩格婆婆想要接话,却被一阵咳嗽压了下去。
我朝父亲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话太重了。“不是,贝拉,你爸爸不是混蛋,他很聪明。”
伊莎贝拉得意地笑着看着父亲,用眼神宣布自己才是对的,父亲翻了个白眼。他抽出另外一张卡。“两个蓝色!”他把自己的棋跳到最后一格,咧着嘴笑着。“外公又赢啦!”
伊莎贝拉皱着脸,快要哭出来了,“你作弊的!”
佩格婆婆对着父亲摇了摇头,“你就不能让她赢一次?”
我亲了亲伊莎贝拉的脸颊。“别人赢了,不一定是作弊呀。”我瞪着父亲说,“也许他们很讨厌,不过不是骗子。”
“干吗,”父亲开口说,“我和外孙女最后一晚,你们非要和我争论吗?”
我哼了一声:“什么都是围着你转,是不是?”
伊莎贝拉双手抱在胸前,背过身去。
“和她妈妈一样的脾气。”父亲嘟囔了一句。
佩格婆婆嗖地一下站起来,隔着桌子,狠狠地给父亲脑门上一记。
“啊!”他用手捂着脑门,“这是闹哪出?”
她瞪着他,“成熟点。”
克雷格走进客厅,穿着白色T恤和一条睡裤。“我来和伊莎贝拉说再见……”他一看见我们的表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怎么大家都看上去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