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回京之路
春愿离开了小姐,离开了她的故乡。
在走之前,她和唐大人暗中去看了眼吴童生夫妇和胡大夫,偷偷给他们放了银子,留下字条,只说旧友感谢恩人几年前的相帮之情,没有落款,也没有地址,聊表心意而已。
对了,去年腊月廿七那晚,唐大人让她赶紧去收拾被褥衣裳,她受了欢喜楼头牌金香玉小姐的帮助,唐大人说过,将来一定会酬谢,他说到做到。
按理,红妈妈这样罪大恶极的人被正法后,欢喜楼的产业和账目要被官府查封的,必得一道道地盘问细查,没个两三个月怕是完不了,唐大人使了点手段,让底下人以江南富商的名义将金香玉小姐身契买了下来,给了银子,让她脱了贱籍,在外地以良人的身份重新开始。
这些事做完后,他们就启程了。
大人不想叫周予安同行,故意给姓周的派了个差事,叫他去一趟利州,最后大家在京城附近的罗海县汇合。
大人说,留芳县的后事,上面会安排妥善人料理得干净,不用他再费神,于是,唐大人带上她和薛绍祖等三名卫军,踏上了回京之路。
如今出了正月,运河也开冻了,他们驾马车走了两日,在平安驿的渡口包了一大一小两艘商船,乘船北上。
……
夜凉如水,天空繁星大盛,商船慢悠悠地前行在运河上,惊扰了倒影在水面的星月。
船舱不甚大,胜在干净暖和,角落里堆着两口大箱子,因着在水上讨生活,故而这里的桌椅、床甚至烛台都是固定死的。
水上的冷,不是留芳县的那种干冷,是又潮又湿的阴冷,春愿这会儿身上裹着虎皮,腿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盘腿坐在木床上,她头发披散着,脸色不太好,眉头蹙成了疙瘩,一个没忍住,弯腰朝床下放的那只铜盆吐了,吃的饭吐光了,现在吐得都是酸水。
这时,船舱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唐慎钰弯腰进来了,他手里拎个铜壶,另一手里端着碗面,足尖将门关好,鼻子微动,看向铜盆:“又吐了?”
他两三步就走过去,将面擩进春愿手里,然后倒了杯热水,让她涮涮口,“这一下午,都吐五六回了吧?”
“嗯。”
春愿难受,不想吃东西,但好歹是这人亲手下厨做的面汤,于是勉强吃了两口荷包蛋,便将碗放到床头。
唐慎钰见她不吃,也没勉强,便自顾自地端起碗咥,忽地,这人愁眉苦脸起来,紧张得压低了声音问:“你吐成这样,是、是不是有了?”
春愿没好气地瞪了眼一眼:“我前儿身上才干净,月事布都是您给处理的,怀的哪门子孕,我就是晕船。”
唐慎钰了然地点头:“我倒忘了。”
春愿恹恹地虚喘着,大口喝热水,冷不丁问:“万一我真有了呢?”
唐慎钰笑着反问:“那你会生么?”
春愿摇了摇头:“我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去养小孩儿。”
她挪过去,摇着唐慎钰的胳膊,使劲儿求:“能不能告诉我女儿的下落?好大人,求求您了。”
“你一天到晚逮着机会就问,都问了几十遍,我耳朵都生茧子了。”
唐慎钰将面汤喝尽,用帕子擦了把嘴,非常郑重地再次说:“我也都给你回了几十遍了,这段日子事多,我这脑子现在还嗡嗡响,有些忘了,一记起就给你找?好不好?”
春愿身子往后躲,扭过脸,不想看他。
唐慎钰将空碗搁到一边,“眼瞅着不日进京,你现在更应该多关注将来怎么做好皇帝的姐姐。”
说着,他抬手替春愿掖了掖裹在身上的虎皮:“你当我选择水路的缘故是什么?前后两艘船,本官亲自保护你,和你一艘,薛绍祖他们三个乘一艘,可不就是为着能趁机多教教你。”
春愿懒懒地点头,撇嘴笑:“好麽,您不是让我进内宫当细作,给您杀人么,杀谁,说呗。”
“打起精神!”
唐慎钰剜了她一眼,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完全坐了上来:“当初在官道上,事急从权,很多事给你说不明白,其实,让你做的并不是当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