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晓得这孙子和唐慎钰之间肯定还有更深的辛密,嗤笑:“怎么,公主府的大总管权不大?捞的不多?还要你在两家讨饭。”
邵俞呷了口酒:“谁还嫌银子多了会烫手?至于这大总管,我说裴肆,你也算宫里的老人儿了,难道不晓得爬得快、跌得惨的道理?还是说,你想天长地久的把奴婢当下去,给人家磕一辈子头?挣够了还不走,那是傻子。”
裴肆手指点着桌面,了然地笑:“哦,那看来你现在还没挣够。”
言及此,裴肆斜眼觑向脚边的木箱子,“这是你这次给公主传递木箱子,在她跟前说话的报酬,银一千五百两。”
“提督大方。”
邵俞举起酒杯,朝裴肆敬了敬。“我就喜欢和提督做生意,从不拖账。只不过最近咱们还是暂停一停。”
“怎么?”
裴肆蹙起眉。
邵俞舌尖顶着口腔壁,笑道:“今儿在殿下跟前挑了几句,被她训斥了,为避免她怀疑,我不能表现得太有逆骨了。”
“懂。”
裴肆眉梢上挑,他从袖中掏出个盒子,打开,里头是串流光溢彩的东珠玛瑙链子,他往前推了些,笑着问:“还是那个问题,你伺候了殿下这么久,有没有发现她不对劲儿的地方?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她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
邵俞淡淡瞥了眼东珠,“老裴,有些消息能卖,有些不能卖。殿下待我不错,这宗买卖早八百年前我就拒绝你了。”
裴肆笑着点头,“那咱换个买卖来谈。我的人在留芳县附近的几个庄子和县查事,恰巧碰见你的人在暗中找个瘪三,叫什么乌老三还是老六的。说说呗,公主找他要做什么?若是嫌少,我可以加价。”
邵俞没言语,哼着小曲儿,弯腰擦脚。
裴肆从阿余手里接过个描金绘彩的锦盒,打开,捻起块栗子酥吃,笑着问:“你本月初买下你家隔壁的宅院,正在修个地牢,是不是用来装那个乌老三?”
邵俞穿上双新布鞋,斯条慢理地喝烧酒,就是不说话。
“好,邵总管真忠诚。”
裴肆抱拳拱了拱,“公主这门生意做不得,那咱换一宗。你能不能在地牢修个隔间,就像鸣芳苑的弄月殿一般,我自己去听、去查,如何?”
“那可得加价了。”
邵俞放下酒盅,笑着朝裴肆竖起三根手指。
“没问题。”
裴肆一口答应了,他起身,带着阿余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略扭头,讥诮道:“邵总管真真忠,只要银子给的够,一切都好说,对吧?”
邵俞晓得裴肆明里暗里在讥讽他,他也不在意,当着裴肆的面喝了一大口酒,回了句:“裴提督,偷窥是不是有瘾哪?唐大人表兄弟已经陷进去了,你可要爱惜自个儿,大娘娘吃起醋,可是要命的。”
裴肆心里有些不快,但还是有风度地抱拳笑:“本督替大娘娘做事,为公,无私。告辞了。”
邵俞闭眼品酒:“好走,不送。”
……
数日后。
一转眼,就到了八月。
今儿八月初二,天蒙蒙亮时,从公主府后门驶出来辆青布围车,摇摇曳曳朝城南方向去了。
马车里有些闷,春愿穿着件宽松的衫子,扇着团扇,忽然感觉胃里翻滚,急忙叫邵俞把铜盆端来,吐了会儿,才松快些。
春愿懒洋洋地窝在软靠里,往肚子上盖了块薄毯。
她有身孕了,还不到两个月。
昨晚上她正练着字,忽然晕倒了。
邵俞着急忙慌宣了孙太医来,诊了脉,才知道她身上有了。
她忙让邵俞赏了太医一大笔封口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