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不想念,太羞耻了。
“还是由本王代劳吧。”
闻人蔺笑了声,作势起身道,“殿下这小眼神转悠,只想着如何蒙混过关了。”
“不不!我自己来。”
赵嫣没法子,只得起身坐在书案后,一手托着绯红发烫的腮帮,一手压着书卷,以细弱蚊蚋的声音磕磕绊绊念了起来。
她的眼睫半垂着,随着大胆通俗的话语而微微抖动,投下的长影如同蝶翼轻颤。
闻人蔺将纱灯往她书旁挪了挪,使明亮的光线能清晰地照亮每一个蝇头小字,随即拖过椅子倚坐一旁,右腿交叠搭在左腿上,暗色下裳中露出一截修长笔挺的官靴。
他的面容浸润在逆光的阴影中,眸光深暗平和,监督得比在崇文殿时还仔细些。
读完某篇时,闻人蔺会伸手替她翻页,略过不需要了解的那些内容,翻到指定篇目。
有时念到某句,他会轻沉打断赵嫣,提一两个问题。
赵嫣支吾着答不上来时,他再以平缓低沉的语调,一一讲解给她听。
一开始,赵嫣以为闻人蔺此举多少夹带私怨,刻意为难于她,是以多少有些恼羞成怒。
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
闻人蔺授课时是极为认真的,俊美的面容上没有半分轻浮不耐,无论从何角度看,都只是在传道受业解惑罢了。
他这般清正凛然,赵嫣再羞恼便有些自作多情了,于是也收敛了那些不该有的遐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摒弃了羞耻心,赵嫣才知晓书中说的那些亦有可取之处。譬如来癸水时不能同房,行事前后该做何种准备,饮药过量会致体寒不孕……
看进去了,曾经迷糊懵懂的那些全都豁然开朗。
可她一向是擅长举一反三的,了解得多了,又生出几分不甘来。
“明明风月是两个人的事,为何受苦的总是女子?”
赵嫣拧眉,也不知在向谁抱怨,“生子与避子,损伤的都是女子的身体,男子什么也不用承受……”
闻人蔺闻言,略微抬眼。
不想负责的苟合只是累赘,所以他这些年来才不碰女人。偏生破了他二十来年原则的小殿下,此时还满是嫌弃抱怨。
“是不太公平。男子越是萎靡软弱,便越要靠束缚女子来寻求自尊。”
闻人蔺从果盘中摘了颗葡萄,“不过,这世间也有不用饮药就可愉悦的法子,只是男子高高在上惯了,不愿俯身迁就罢了。”
见赵嫣偷来疑惑的目光,闻人蔺眸色深了深。
不知是误会了赵嫣的意思,还是刻意为之。
他冷白修长的指腹捻着绛色的葡萄转了转,又捏了捏,忽而问:“殿下想学?”
“……”
赵嫣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忙摇头如拨浪鼓,“不,不用了。”
闻人蔺看着她敬谢不敏的模样,没由来闷笑。
终归是年纪小,不解其中奥妙。慢着来吧。
夜沉如水,殿内静谧,赵嫣合上书卷,端起一旁凉好的茶水小口抿着润嗓。
见闻人蔺久久没有发话,赵嫣这才从杯盏后抬起眼来,合拢书本道:“这本读完了。”
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倦怠,无意识舔了舔唇瓣润泽,补充一句:“夜色已深,马上就到宵禁的时辰,肃王还不归府吗?”
说罢才觉此话多余,闻人蔺还有鹤归阁可以去,根本不受宵禁束缚。
闻人蔺视线从她带着水光的唇瓣上移开,道:“回不了王府,借宿东宫亦可。”
赵嫣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