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光着膀子的泰瑟尔搂着自己的拿笯,睡得很沉,一条腿在被子外。
地台下方,阿必沃和阿蒙达身上的被子也只是搭住了下半身。兄弟俩都只穿了一件布褂子,阿必沃都一条腿也在被子外。
木宰嫌热,早趴去门口了,从帐门的缝隙中吹进来的冷风让他凉快了不少。
下雪了,穆仲夏怕冷,泰瑟尔都是把取暖器的温度开至最大,结果就是把除了穆仲夏以外的所有人都热得够呛。
后半夜,阿必沃渴醒了。朶帐内黑乎乎的,醒来的他适应了一会儿,看到了放在枕头不远处的水杯。
没有先去喝水,而是先摸了摸弟弟的身上。阿蒙达的上半身露在外,手和脸蛋却是热乎乎的,阿必沃拉过被子只盖好他的肚子。
伸手拿过杯子喝了水,阿必沃忍不住看向两位阿父的方向。就见阿父明显也是嫌热了,胳膊和腿都在被子外。
把杯子放回去,阿必沃重新躺好,又回头看了眼两位阿父,这才翻身面朝弟弟,闭上眼睛。阿蒙达蹬腿,把哥哥刚给他盖好的被子又踢了下去。
阿必沃再把被子拉回来,这回没盖住阿蒙达的腿。果然等了一会儿,阿蒙达没有再踢被子。阿父的朶帐比自己的暖和了许多,阿必沃也不担心弟弟着凉。
对帝玛塔人来说,刚入雪季时的气温并不算什么,远还不到亚罕最冷的时候。
朶帐顶有扑簌簌的声音,下雪了。一条腿搭在了他的肚子上,阿必沃握住弟弟的小脚丫揉了揉,没拨下去。
记忆中,和阿父睡在一个朶帐里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已经模糊。对阿姆,阿必沃也没有记忆。
对米莎,他只有厌恶。想到阿父能带回穆阿父的原因,阿必沃有点小小的骄傲,是他给了阿父机会呢。
带着这样的骄傲,摸着弟弟的小脚丫,阿必沃渐渐再次进入梦乡。
※
前一晚没有被做运动,第二天泰瑟尔起床的时候,穆仲夏也醒了。泰瑟尔让穆仲夏继续睡,穆仲夏还是爬了起来。
父子三人穿衣洗漱准备出发,穆仲夏跑去种植朶帐,两只野鸡太给力,竟然又下了四颗蛋!
他拿了蛋赶紧跑回来,趁着父子三人准备外出的行囊时迅速煎了四颗蛋,又热了四杯芒木奶,让父子三人和木宰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走。
木宰一口吃掉煎蛋,把饭盆里的芒木奶也喝完了。
泰瑟尔把自己的那颗煎蛋咬了一半,另一半喂给穆仲夏,嘴里说:“蛋你留着吃。”
穆仲夏推回去:“我看那两只鸡今天还会下蛋,剩下的我和古安吃,你快吃了出门吧。”
集合的号角在响了,泰瑟尔一口吃掉那半颗蛋,再几口喝掉芒木奶。穆仲夏这边又快速给父子三人递上水杯,让他们喝水顺便漱口。
父子三人的动作很快,连和穆仲夏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穆仲夏也才知道,原来泰瑟尔每天早上外出时是这么的匆忙。
这是穆仲夏第一次在清晨目送父子三人和木宰外出。一夜过去,积雪已可没过鞋子。但对帝玛塔人来说,这只能算是小雪,他们仍需要外出捕鱼。
捕鱼期过后,帝玛塔人会给他们的朶帐蒙层数不等的白色兽皮,一是为了保暖,二也是为了在只有白色的雪季起到遮掩的效果。绿色的朶帐在雪季太过扎眼。
穿上了皮袄的阿蒙达,腰间插着骨匕和穆阿父给他做的术法匕首,跟着父亲和哥哥昂首挺胸地离开。
穆仲夏本来说给阿蒙达戴一顶帽子,他都拿出来了。结果出门一看,去集合的孩子没一个戴帽子的,他拿着帽子的手默默地背到身后。好吧,全家就他一个怕冷!
只有五岁的阿蒙达已经要开始学着捕猎了。每一个朶帐都有男人或孩子带着外出的简单行囊出门。一个个男人、男孩儿汇聚在一起,在头领朶帐外集合。
天还黑着,穆仲夏在火把的光亮下看着父子三人和木宰离去的背影,眼眶不受控地发热。在生存面前,帝玛塔人是最为顽强,也是最令人敬佩的。
泰瑟尔作为队长,策马在最前方,他情不自禁地扭头看向自己的朶帐,帝玛塔人良好的视线让他看到远处他的朶帐外站着的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他的拿笯。
队伍集合完毕,号角声起。泰瑟尔挥鞭策马。
为了给他的拿笯最好的生活,泰瑟尔几乎每天都会申请外出。只有这样,他才能分到最多的食物。
捕鱼队出发了,穆仲夏这才返回朶帐。平静了一会儿,他脱掉外衣,摘掉帽子和围巾,开始干活。
泰瑟尔和孩子们在努力,他也要努力。
先把朶帐收拾打扫了一番,吃了个简单的早餐。穆仲夏拿来面粉。古安不舒服,早上还是给她做一碗热乎乎的汤面。
古安已经醒了。昨晚她的肚子就没那么痛了。这都是穆哥对她精心的照顾。如果是以前,暖季她至少要疼四天。
如果是在雪季,哪怕结束了,她的肚子也会有很多天都不舒服。
肚子不疼了,古安也就不躺着了。她把裤子扎紧,穿戴好后,确保自己捂严实了——穆哥昨天说了她不能受寒——提了废水桶和木马子出来朶帐。
外出的男人们走了,部落里又安静了下来。古安避开族人,凭着帝玛塔人良好的视力,摸黑绕到黑屋(公厕),倒了还未结成冰的废水,清理了木马子,又迅速摸黑回来。
一进朶帐,古安就看到了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