讪讪地松开手,安伯尘窘迫道:“这次不用你推,我自己跳。”
话音落下,火神君一脸古怪,水神君先是一愣,随后笑得花枝乱颤。
无奈的摇了摇头,安伯尘深吸口气,闭目跳落深渊……
……
墨云楼中,少年缓缓睁开双眼。
神仙府中三个月,放在现实里也不过四分之一个时辰。可对于安伯尘来说,第一次在神仙府中呆这么久,片刻梦醒,难免有些恍然若失。
月高悬,星光璨,夜白如昼。
晚风吹拂,安伯尘踱步于楼阁上,感受着体内欢快流淌的无形之水,不由蠢蠢欲动起来。安伯尘自然不是对那娇媚可人的水神君动心,令他犹豫不决的却是鬼影功,按照功法上的记载,炼化太阴之气三百六十五周天后便能行法,眼下足足炼化了三万六千五百周天,安伯尘清晰的感觉到无形之水比之从前多出几分不同,且强壮了数筹,此时合当行法。
深吸口气,安伯尘抬头望明月,过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既然大道无形,那她水神君所言也不定悉数正确,不如尝试一下,即便失败也无伤大雅。
心意一动,安伯尘运转无形之水,手依照功法图手捏鬼影印,口中念念有词:“急急如律令,鬼影去如疾……咄!”
咒语吐出,安伯尘只觉耳边“嗡”地一响,眸波荡开,抬眼望去,天地旋转,星月倒垂,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同起来。难以名状的玄妙感觉萦绕心头,弹指刹那后,安伯尘就见周身荡开一圈圈清冷的涟漪,似水波流淌,却又无声无息。
“这便是上古奇功吗?”
安伯尘心跳加快,满脸激动。谁料行法到中途,刺骨的寒意从五脏六腑间散发出来,游走经络穴位,竟将携着太阴之气的无形之水结结实实冰冻住。
安伯尘打了个哆嗦,放眼看去,宛如涟漪的水波瞬间冻结成冰,转眼后扑棱棱的碎裂,消散一空。安伯尘哪敢继续行功,急忙收势,暗暗叹息。
“果然,阴盛阳衰难以行功,需得借助太阳之气才能功成。希望到那时不要再出岔子才好。”
夜深人静,万家灯火灭,只余旧唐古道边的望君湖以及龙泉坊里的烟花巷灯火灿烂,依旧歌舞升平。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下意识的,安伯尘念叨起那日带着司马槿前去夜来香寻找九辰君时,司马槿所念的诗句。他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首诗,或许因为琉国地处江南,太平久了不思进取的缘故,又或许因为神仙梦醒,回返现实,可那丝玄而又玄的感觉犹存少许,仰望天头,安伯尘隐约察觉到些什么。
安伯尘并不知道,他所察觉到的是一缕兵戈之气,隐于月华之下,朦胧无形,也只有无华这等精通望气之人才能看到。却因安伯尘吞食了太阴之气,驱散了一缕月霾,又是刚从神仙府归返,虽然恍惚可心意通达,方才有所察觉。
大匡之西有三国,一曰陈,一曰平,一曰齐,陈国衰败,平国自古弱势,唯独齐国一家独大,隐隐为三国之首。这兵戈之气正是从齐国而发,非是齐国君起兵造反,而是国中生叛。匡帝喜玩乐,好斗蛐蛐,可蛐蛐需要竹筒为斗场,寻常竹筒自然入不了匡帝法眼,唯独齐国西江边所产的水竹为上品中的上品,用来制作蛐笼蛐筒既能保持新鲜,干而不燥、湿而不腥,还能挑逗起蛐蛐的战意。于是乎,匡帝便令齐国君将水竹作为贡品,岁岁进贡。
第110章 李小官的奇遇
初时还罢,江边的竹子虽好看,可也不能当吃食,齐国人并没太在意。却不料今年秋雨骤疾,西江竟然发了洪水,冲过江堤,齐西受灾之地何止百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民间有人道,发洪水有两因,一来匡帝无德,齐君非但不讨反而服服帖帖,因此降灾于齐,二者,堤岸之所以不稳,乃是水竹砍伐过度所致,无木守土,土不稳,难以克水。
齐人闻之大怒,有捕鱼者姓何,为齐国国姓,与众人道其祖上乃是齐君三代旁支,一呼百应,召集近万食江者乘舟占江,扰乱西江一带的府县。官兵若来则退,官兵不来则攻,进退有度,又劫富济贫,甚得民心。
齐国在西,琉国在南,两地相距何止万里,齐国就算国破君亡也碍不着琉国什么事,顶多假惺惺的派出几个不大不小的官员随大流声讨叛贼。琉君无忧,百姓无忧,安伯尘亦是平心静气,盘坐楼阁高处,等待着白昼到来。
月儿渐渐变得黯淡,夜幕退落,天色青檬,鸡鸣声又不知道从哪里响起。
高楼上,安伯尘猛睁开双眼,放眼望去,就见那丝青檬中隐隐露出道缝隙,一半漆黑模糊,一半泛白明澈。从前安伯尘只道傍晚时分是唯一的昼夜交替之时,全然忘了他第一次感悟胎息是在拂晓拉开的清晨。
深吸口气,而后屏气凝神,下腹轻轻颤动,安伯尘淡淡一笑,此时此刻,他又清晰的感觉到从脐心钻出的先天真息。
天空挂上一圈鱼肚白,晨曦落下,安伯尘蓦然抬首遥视向远处刚刚升起的白日。
一天之中有两次昼夜交替,一个为阴弱阳盛,另一个则是阴盛阳衰,两时虽同为昼夜判别,可阴阳之中的意境却截然不同。之前安伯尘只在傍晚时胎息悟到,没有对比自然察觉不出,眼下却是六个时辰内连续两次抓住昼夜交替之际,胎息悟道。比之昨日傍晚,安伯尘隐隐觉得此时天地间的玄奥生机勃勃,细细品味,仿佛一段段轻舞的乐曲,令人心怡。而昨日傍晚那一回,此时想来,安伯尘竟觉得彼时的天地玄奥肃杀冰冷,隐约带着几分死气。
阴去阳生,以辨生机。阳去阴生,化作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