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慕容修大步而来。他见卫云兮终于走出房门,不由多看了她两眼。他犀利的眸光盯得卫云兮不得不开口解释:“方才普陀多大师来过。”
慕容修想起那救了李芊芊的北汉僧人,也道:“本王还未向他道谢呢,他如今人在何处?”
卫云兮淡淡道:“大师回了北汉。”
所幸慕容修并未追问。晚膳端上来,卫云兮在一旁陪坐。如今慕容修忙于朝政与善后处置事宜,卫云兮亦是安安静静在偏院中,大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只是慕容修一得了空就回王府中与她用膳,晚间也是歇在她房中。
“多吃一点。”慕容修吃得很快,想是行军打仗留下的习惯,三下两下就吃完了。他看着卫云兮慢吞吞地吃饭,不由皱起剑眉,夹了一筷子菜肴放在她的碗中。
卫云兮怔了怔,拨开他夹的菜,低头继续吃饭。慕容修看着她的冷淡疏离,微微皱了皱眉心,正要说什么。忽地外面有士兵匆匆跑了进来,还未到跟前就跪下,抖索地说道:“启禀太子殿下,皇上……病危了。”
慕容修猛的站起身来,怒问:“中午本王不是看得好好的吗?”
士兵被吓得抖抖索索,半晌才道:“殿下,赶紧进宫去看看吧。”
慕容修转身就走,忽地胳膊上被人拽住。他一回头,却见是卫云兮素白倾城的面容。她看着他,说道:“殿下,我也要去。”
慕容修看着她眼中的认真,心中掠过一丝阴沉:“你想要做什么?”
慕容修一怔,也不多想,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卫云兮连忙跟上。很快建王府府门口人声马嘶,马车飞驰向皇宫而去。
卫云兮在车厢中,苍白的唇紧抿。马车很快,摇晃不堪。她紧紧抓住车厢一边,夜色如墨,她就要亲眼看着慕容拔死了,就要亲眼看着这一切了结了!可是殊不知,她想的都太过容易,慕容拔的死不是一切的终结,是一切恩怨的开始……
马车到了皇宫跟前,慕容修与卫云兮下了马车,匆匆向着甘露殿而去。一路上宫灯明灭,照得前路晦暗不明,宫人匆匆跪下迎接,一种说不出的凝重的气息弥漫在宫中。
慕容修走得很快,他走了许久才想起卫云兮在身后,他一回头却见她亦是亦步亦趋地跟上,虽大伤初愈她走得气喘吁吁,但是却不曾被他落下。慕容修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但是此时却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抿紧薄唇飞快向远远的甘露殿而去。
终于到了甘露殿,慕容修脚步一滞,停了下来。只见在甘露殿前停着一辆鎏金马车。
殷凌澜也在里面!
正在此时,一袭浓灰重影慢慢从甘露殿中走出。卫云兮跟在身后,猛的一抬头,不由怔住。
慕容修一步步踏上玉阶,薄唇边溢出丝丝冷意:“原来殷统领也在。”
殷凌澜站在高高的玉阶之上,清冷的眸光掠过他身后的卫云兮,低了眼帘:“太子殿下。”
卫云兮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是无法开口。
慕容修转头看了一眼卫云兮,眸中掠过冷色:“皇上怎么样了?”
殷凌澜淡淡道:“也许殿下进去还能见最后一面。”
慕容修冷哼一声:“本王竟不知殷统领这般孝顺,日日守着皇上,却是让皇上一日日病入膏肓。”
殷凌澜闻言抬起头来,他眼中分明有什么一闪而过,看得慕容修心中一寒。
“天不假年,微臣也无能为力。”殷凌澜上前一步走到慕容修身边,轻笑一声:“他死了,殿下才可以荣登大宝。殿下不应该高兴吗?”他说完不顾慕容修陡然变色的脸,缓缓走下玉阶。
慕容修看着他离开,恨恨走入殿中。卫云兮收回心中复杂的思绪,跟在慕容修的身后匆匆进了甘露殿中。甘露殿中灯火通明,但是却怎么也照不明四处阴暗的角落。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中人欲呕。卫云兮不由捂住口鼻,这股药味之下还掩盖着一股陈腐的血味,令人不舒服。慕容修脸色凝重,心心念念的一天终于来了,可是为何在这龙榻前却步,不敢撩开那重重的帷帐?
卫云兮看出他的犹豫,上前拉了他的袖子,低声唤道:“殿下……”
慕容修一怔,忽地捂住眼轻笑问道:“你可知我几日没有来这里了?”
卫云兮摇头。
“自从宫变后我就未曾踏入这地方。”他慢慢地说:“我真不知道我竟是这么个狠心的人,明明知道他要死了,可是却故意不愿见他一面。”
卫云兮看着他惶惶站着,忽地觉得他可怜。外人只知道建王慕容修勇敢果决,征战沙场运筹帷幄,治军雷厉风行,百战百胜。可是却唯独忘了曾经慕容修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被亲生父亲不喜,被皇后周氏排挤,年仅十几岁就被送往边关守边,跟着一干粗鲁武将行军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