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迟迟没能读完纸鹤上的字,晏决向她手中的传信纸鹤茫然投去目光,“被子怎么了?”
虞瑶生怕他看穿了卜师叔传给她的信,下意识将纸鹤揉成一团,塞进储物囊里,才稍微放松地对他编出一个理由,“我师叔帮你换了一床新被子,他希望你能睡得习惯。”
“辛苦你师叔了。”晏决对她扬起一个笑,“我不睡也无妨。”
“就仗着你修为高,想不睡就不睡。”虞瑶咕哝一声,“按照我们茯苓宗招待客人的规矩,就算你不睡觉,我们给你备的被褥也一定是最舒适的。”
她俯下身,靠近他的耳朵,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你别看掌门师伯醉心灵蜂的样子,其实他在凌双阁里养了很多灵蚕,喂的是宗中桑树最嫩的叶子。整个宗门的被子都是靠着那些灵蚕吐的丝做的,你在外面压根买不到这么好的。”
“这样么?”晏决木然,“我一直在寻找这样的被子,但先前始终没求到合适的。”
“我以茯苓宗的名誉担保,这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被子。等到了临湖小屋,你可以亲自盖上试试。”虞瑶说着突然愣了一下,“可你不是不用睡觉吗,怎么还关心被子好不好盖?”
“不是给我自己。”晏决低着头,微微有些拘谨模样。
“那是给谁啊?”虞瑶困惑地摸了摸脑袋,忽然想起一个让她不快的人,瞬间感觉语气都变得变扭起来,“我算明白了,你是要为你家仙主置办一床好被子吧?人家都是仙主了,哪需要睡觉,你还是少替她操这份心了吧。”
“她需要的。”晏决抿了抿唇,“她一天得睡足四个时辰,否则会困。”
“四个时辰,那岂不是跟我睡得差不多……不过,仙主不是神仙吗?难道神仙也会困吗?”虞瑶皱了皱眉,“这要是传出去,会被人笑话吧。”
“有我在,谁敢笑她。”晏决眸中闪过阴冷之色,“除非他们不想活了。”
虞瑶捏着下巴,啧了啧舌,“你也不用这么较真吧,不就是被人笑两句吗?她自己都未必介意呢。”
“但我介意。”晏决撇过目光,“谁也不能说她的坏话。”
“你都这样了,谁还敢说她的坏话……”虞瑶话到一半,蓦地顿住。
自己之前在宁城客栈抱怨仙主的话,他分明都听到了啊!
虞瑶干笑一声,不自觉地往后挪着步子,正打算再挪后一步,离他稍远时,晏决却回首道:“虞姑娘,你要去哪儿?”
“我……脚酸,换个位置站。”虞瑶一本正经来回走了几步,接着原地踏了踏脚,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感觉好多了。”
“我还以为,虞姑娘是想把我留在这里。”晏决重新勾起笑意,“幸好不是。”
“姑奶奶怎么会一声不吭就溜走,那可不符合我们茯苓宗的待客之道。”虞瑶心虚地笑了笑,“你想在这看多久的风景就看多久,我保证,不会抛下你先回去休息的。”
然而她刚说完,一阵困意便毫不留情地袭上脑门,使她忍不住当着他的面,掩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晏决当即起身,“若是虞姑娘困了,也不必勉强,不如我陪你回去。”
虞瑶揉了揉眼睛,对他摆了摆手,“哪有让客人送主人回去的道理啊。等我把你送到临湖小屋,我再回屋睡觉。”
她正要带着男人离开,又想起小黑蛇还在池中戏耍,于是转身举起一条胳膊,朝着蛇摇了摇手,“上来吧,我带你去休息。”
眼看着小黑蛇裹着一层水汽缓缓游上岸来,虞瑶弯腰帮它拂去蛇脑袋上的一朵浮萍,轻声问它,“临湖小屋有那种藤编的小篮子,你应该能睡习惯吧?”
蛇安然吐了吐信子,显然是没有异议。
虞瑶摸了摸蛇脑袋,“那太好了,今晚你就跟你家主人睡一间吧,也方便你守着他。”
她打开储物囊,对小黑蛇招了招手。
蛇便顺从地抬高脑袋,眼看就要钻进储物囊中与她同行,却被男人一道冰冷的话音拦住,“你不是喜欢玩水么?今晚不必跟来了。”
蛇卫迷茫地转过脑袋,朝着晏决紧张地吐了吐蛇信,在收到他的冷视之后,便像蔫了的藤蔓般,蛇腹贴回地面,灰溜溜地转过一圈,潜回池中。
男人转身便走,虞瑶急忙快步赶上,“你干嘛把它打发走?我多带个它去临湖小屋也不碍事的啊。”
晏决只说了一句话,“可我嫌它碍事。”
*
前往小屋的一路上,空气中的花香越来越浓郁,更有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围绕着他们两人飘舞。
晏决不由放缓脚步,打量周身,“我原以为这些是萤虫,可近看却不是。”
虞瑶捞住几粒光点,捧在掌心细看,才发现那是一颗颗絮状的种子,“好像是月莹花的种子。这花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种子会发光,而且被风一吹就飘得到处都是,看起来就如同萤虫成群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