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蛟趁机从打开的储物囊中钻了出来,飞上虞瑶的肩头,四只小爪子前后勾住她的衣服,蛟须轻曳着,跟她一起端详那幅展开的画。
画中人无疑是集合了各种优点,他的眉、目、鼻、口……几乎挑不出一丝瑕疵,因为太过完美,反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而眼前的方轩之,虽然相貌端正,但离画上这天人之姿,还是有不小的差别。
虞瑶颠过来倒过去把画看了许久,也始终没有弄清画像跟方轩之有哪里相似。
她干脆向后举起画像,让晏决帮她鉴定,“徒弟,你觉得这画跟方道友像吗?”
身后的人却没有言语。
虞瑶的反应和晏决的表现,令本就困惑的方轩之更加摸不着头脑,“敢问,小瑕究竟把我画成什么样了?”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虞瑶在肩头幼蛟不满的轻嚎中,把画递向前去。
方轩之眯眼仔细打量着画上的人,面上由茫然过渡成惊诧,默然少顷后,语气中却透出克制不住的喜悦,“想不到,我在小瑕心中竟如天人般俊美,这可真是叫人有些不好意思……”
空气中蓦地响起一声冷哼。
虞瑶循声回过头去,晏决正一脸沉肃地走到她身边,伸指一拈,就把画从方轩之手中提起。
见他一脸郁色,虞瑶纳闷地眨了眨眼,“这方轩之跟画像差得也太远了,你说,我师妹到底在想什么啊?”
晏决唇角微抽,漠然道了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是指,我师妹是因为心悦于方道友,才把他画得过于好看?那他与画像会有出入,倒也说得过去……”虞瑶叹了口气,旋即压低声音,“平心而论,与其说他像画里的人,还不如说你更像画里的人呢。”
晏决面无表情地重复道:“徒儿像这画中人?师尊是在把徒儿跟一张画偏的画像比较?”
“为师明明是在夸你好看啊……”虞瑶看他目光偏向一旁,神情里有一丝淡淡的不悦,她如今已很熟悉晏决这种不动声色的讽刺,当即明白自己又说错了什么,“不对不对,为师是说,你比这张画要好看得多。”
说完,她却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之前已经对他说过这句话了。
晏决抿了抿唇,神色更冷,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徒儿不需要这种夸奖。”
虞瑶微微思索片刻,伸手托住趴在自己肩上的幼蛟,把软乎乎的小家伙捧到他面前,“要不你摸摸它?摸了,心情会好点。”
晏决却偏开脑袋,眼底闪过一丝抗拒,“徒儿没有心情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虞瑶懒得戳破他,只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转过头又对着幼蛟一阵抚摸,直逗得蛟身翻转,蛟嘴中逸出一串十分放松的呜噜噜声。
*
魔宫后花园中,隋问山仍焦急地候在亭台中,甫一望见跟随在晏决和虞瑶身后的方轩之,便黑起脸指着人,问他们,“抛下小瑕的混蛋,就是他?”
晏决语声淡漠,“这位方轩之方道友,确实两个月都未能陪在虞瑕姑娘身边,不过……”
隋问山没等晏决说完,便一手甩开卜行云用来拦他的扫帚,气冲冲地来到方轩之面前,两只手狠狠扣在对方肩头,“好个小兔崽子,你师父是谁?教出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竟然敢祸害我茯苓宗的弟子,倒真是出息啊!”
方轩之吓得腿脚发软,差点又要跪在地上,“轩之惶恐,请您息怒!”
虞瑶伸出胳膊,从两人之间岔过,试图加以劝说,“师伯,您先别急着揍人!”
隋问山愣了一愣,脸上写满震惊不解的神情,嘴角颤道:“小瑶,这小兔崽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要代小瑕揍他的吗?怎么你现在却反过来为了这么个外人,阻拦你师伯我为修真界清理门户!”
虞瑶急忙解释,“事情并非我们先前所想,这其中有些隐情……不如您让他自己说说!”
“方道友能知道什么?他根本没有这两个月的记忆。”晏决摇了摇头,对隋问山道,“师伯,这位方道友先前夜半远行,采摘冉阳花,在魔界边境遭到魔修挟持,神识被封锁,两个月来全无意识。直到小侄的属下捣毁罪人的藏身处,才将他解救。”
“冉阳花?这倒是小瑕喜欢的灵花,只是极为难得,我茯苓宗这么多年都没能寻来它的种子。”隋问山半信半疑,“但仅凭这些,我要如何相信,这不是你袒护方轩之的说辞?”
虽被质疑,晏决仍是不紧不慢道:“小侄已搜过方道友的神魂,可以确认这些细节。何况,小侄的属下已将挟持方道友的魔修抓获。罪人妄图通过食人元神、吸人骨髓,来修炼功法,共将二十名修士从修真界绑来魔界,方道友不过是其中之一。”
他还补充了一句,“师伯若是介意,小侄现在便带您去见罪人。您可亲自对罪人使用搜魂之术,验证小侄所说的话。”
听到此处,隋问山才长舒一口气,“原来是一场误会……只是苦了小瑕,两个月来既担心他的生死,又为着他不告而别而伤心难过。”
“我看,他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茯苓宗了。”卜行云提着扫帚走来,向隋问山提议,“师兄,不如让他退了自己的师门,拜入我茯苓宗,好好弥补小瑕。”
隋问山清了清嗓,肃然道:“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