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眼底的委屈伤痛那样明显,却终究只是柔顺的依偎在他怀中,流着眼泪轻轻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ldo;为什么,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rdo;
亦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看着她,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气愤。
他的声音依旧很淡,&ldo;我不想孩子将来和我一样。&rdo;
&ldo;和你一样?&rdo;她凄然而笑,&rdo;你既然知道自己不好,为什么还要选择走这样一条路?&rdo;
&ldo;因为我没有其他选择。&rdo;他的语气当中听不出悲喜,平静得如同在说旁人的事qg一般。
&ldo;有,只是你不肯去选,&rdo;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ldo;三年前我来找你你不肯见我,便是现在,我也仍旧把当年的话再对你说一遍‐‐你随我一起离开上海,我会让绍之想法子给你换一个新的身份,如果你不愿意留在军中,我也会想办法送你去国外,你用不着担心日本人。&rdo;
&ldo;我为什么要走,你看,现在纪家的产业有多大,发展得这样好,&rdo;他笑了笑,笑容隐约傲然却又荒凉,&ldo;小笙,如果我想离开,用不着任何人帮我的。&rdo;
她的眼睛慢慢的冷了起来,&ldo;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选择这条路,是心甘qg愿,不是日本人bi你的?&rdo;
他的笑容里带了些漠然又荒芜的意味,点头,&ldo;是。&rdo;
她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看着他,忽而就笑了,眼泪却忍不住轻轻滑落,&ldo;从前我总听人说,国难思良将,可到了今天我才明白,良将易求,唯缺良心。&rdo;
她眼底的失望那样重,而他在心底笑了笑,这样也好,你就不会再因我而伤心。
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一步一步走远,他终究还是克制不住,这或许,是他见她的最后一面。
蓦然起身,便往她的方向大步行去。
枪声,却忽然响起,惊碎了一满院阳光的温暖。
倒下的时候,他并不感觉疼的,直到看见那女子惊痛苍白的面容。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击跨,眼泪掉得那样厉害,哭着呼喊着求救,偌大的庭院,寂然无应。
他早就苍倦麻木的心,却还是克制不住的一疼,想要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却终不能够。
于是笑了笑,费力的开口:&ldo;小笙,那首诗,你还记得吗……&rdo;
她听见他的声音,哭着低头看他,而他的眼中浮现出悠远的向往,唇边带了一抹柔软的微笑,轻轻吟出‐‐
……
他眼中的光影,开始慢慢涣散,朦胧的白光中,他仿佛又再一次见到了母亲,她温柔的抱着他,轻轻摇着,眼中却藏着执念的疯狂‐‐
&ldo;孩子,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纪桓,纪桓,我要纪伯侨为他的负心还债,我要你记得把妈妈遭受的一切苦楚都讨还回来,你去了中国,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杀了他!&rdo;
他自母亲怀抱中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前行去,父亲在纪公馆富丽堂皇的小楼前伸出双手,仅仅的拥抱了他,他眼底的欣喜慈爱和期望,他记得如此之牢,他对他说‐‐
&ldo;慕桓,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我最大的骄傲‐‐答应爸爸,让纪家的家业在你手上发扬光大!&rdo;
他答应了母亲,也为了无法推托的使命,所以亲手在父亲的参茶中下药,然后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一天一天就这样衰竭下去。
他答应了父亲,所以竭尽所能无所不用其极,终于让纪家的家业,一天一天,越来越大,终于达到鼎盛。
只是,他自己呢,他的愿望,可有谁来满足?
十岁之前的那段日子,他已经不愿意再去会议,便是到了纪家,严密的训练也从未中断。
他的外公一直在他身边耳提面命,却从未相信过他。
他用药物控制他,冷冷的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头痛yu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