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种植怕寒,可也极怕生虫。尤其是那棉铃虫,啃食起棉株来是从叶到花乃至棉铃都不放过。且棉铃虫还不仅对棉花有害,便是大豆也是如此。每当豆苗刚长出来时,便是最易遭棉铃虫害了。
因此刘家两个老人虽觉得这事有点难开口,却到底还是没忍住,这日便找了林大姑与刘保田来房里说话。
开口前,刘老头先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我和你娘听闻大郎又制了一种治虫的药水,也不知道家里忙不忙得过来,要不你们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说这话的时候,两个老人的眼睛是紧盯着林大姑来说的。
只林大姑还未说话,自家那个憨货儿子刘保田倒先开口了:“爹,娘!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现在我岳家的那些地啊,都不用自家人怎么下地,那林家村的人就来抢着帮他们干完了!”
然后这一句话,成功把刘家两个老人准备许久接下来要说的话全给堵回去了。
刘家两个老人内心气了个够呛,偏刘保田还未能体会自家爹娘真正的用意。说完这话后,他这脸上还带着与有荣焉的笑意。
显然对于岳家能得村里人这般帮衬的事,刘保田是感到自豪和高兴的。
“正是这么回事!大郎早先也与我说了,他现在只要想做点什么,我娘家村里人都爱来抢着帮他做。”林大姑不似刘保田这般憨傻,早在公婆说有事与他们说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猜到了几分目的。
眼下见着公婆被自家男人堵得有口难言,林大姑内心顿觉十分好笑。
“这外人做事,到底不如自家人细致。”刘老太只能这般说道。
林大姑强忍着笑意:“那我与保田明日过去问问?”
“甚好,甚好!”刘老头暗暗松了口气。
第二日,林大姑和刘保田果真去了林家。且去的时候,两口子还拎了不少的鱼和鸡蛋过去。这些东西还是刘老太给收拾的,鸡蛋是走亲戚的好物,而那鱼则是专门给“爱吃鱼”的林立文准备的。
“大郎,你可是制出了能杀棉铃虫的药水?快与你大姑我说说。”
刚一踏进院子,林大姑便迫不及待的朝着林立文问了起来。毕竟吵架是一回事,自家地里的出息,林大姑还是在意的。
“是制出来了一种药水。”林立文说着,拿手指着堂屋里那几个木桶与林大姑瞧,还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些未用完的藜芦根,大姑若是需要可直接拿去用了。”
林家的那些棉地和豆地还真就如刘保田之前在家时说的那样,被村民们帮忙都用药水喷洒完了,压根就用不着他们再来帮忙。
“大郎还真事事都念着你姑我。”只见林大姑眉宇飞扬,边说还边直勾勾的看着刘保田。
昨晚上,被林大姑狠说了一顿的刘保田可算是知道家里人的这些小心思了,此刻便只一个劲的对着林大姑一脸讨好的笑着。
林家众人瞧着他们之间的这些眉眼官司,便都猜测了起来。待过了会,林老太就寻了个由头,将林大姑拉房间里去细问了。
进屋之后,林大姑便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一股脑的说了。
哪知说完后,林老太就开始数落她:“你这张嘴哦!打小就是得了点理便不肯饶人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这一家人过日子,有理说理是对的,可万事也不能太过了……我瞧你那两个妯娌也不是什么很不讲道理,不知好歹的人。还有你那公婆,行事也是出了名的明理……”
现如今家家户户都是不分家一块过日子,所以一大家子的人,日子要想过得和睦,当家作主的那人性子便显得格外重要。
当初也正是看中刘家两个老人的为人处世,林家才肯将林大姑嫁过去的。
想到这里,林老太内心又忍不住叹气。
儿女真就是一辈子操不完的心啊!便是外嫁女,也依旧如此。
好在林大姑性子泼辣其实也有泼辣的好处,最起码嫁到婆家去,家里不必多忧心她会被欺负。而林二姑呢,性子不泼,可是处事却是最厉害的。嘴甜会来事,即便是高嫁到城里,也能在黄家很快站住脚跟。反倒是林三姑,是家里面三个女儿里面性子最软的,却偏偏成了最远嫁的那一个!
“这次回去后,可万不能再拿那事说嘴了。”林老太给林大姑讲了好一番人情世故后,又一脸严肃的教她:“拿着东西回去后,也莫摆出一副炫耀的模样……”
当然,自家给的好处,也得让对方知晓和领情。于是林老太又对着林大姑好一番教导,告诉她该如何如何行事。
林大姑边听边点头,嘴里更是不停的说道:“娘,我晓得了。”
待到将藜芦根拿回家后,林大姑便与刘家众人说道:“大郎说最近挖这藜芦根的人太多,怕我们难找,非让我把家里的拿回来用……如何制作这药水的法子,大郎与我说了一遍,又怕我记不住,还拿纸笔给我写了……”
其实是林立文也瞧出了林大姑与刘保田之间的不对劲,再者之前育苗和灭虫都未见着刘家来人,当时他便也觉出了点。只这事他一个侄子不好插手太多,便只在林大姑准备回去之时,把用藜芦灭虫的法子写好,让她带回来。
刘家人虽不识字,可刘家村总还是有人识字的。只要药方拿去给人看了,林立文的目的也就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