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夫十分清楚,这就是自己不对的地方;可是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打破僵局,寻求一条出路。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村子,为了阻止死亡的继续蔓延。敏夫希望结束这一切恶梦,这是他的真心话,绝无虚假。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无限的悔恨盘踞心头。解决问题的良策不是没有,可惜敏夫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
干脆收手算了,敏夫心想。反正村民还没发现异样。不,应该是根本没有察觉异样的意图,大家都不认为一连串的死亡有什么大不了的。既然知道真相的静信选择沉默,敏夫实在找不出坚持下去的理由。
就让事情自然发展吧。用不着把所有事情一肩扛下,也不必脏了自己的手,只要顺其自然,大家迟早会察觉异状。就这么决定了,敏夫心想。就让大家自己去发现吧。
4
加奈美正在收拾桌上的餐具。这几天元子一直请假在家,死了丈夫又死了女儿的她根本没心情上班,加奈美也就让她在家里面休息。反正休息站的工作不多,加奈美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元子不会有事吧?)
正在清洗碗盘的加奈美突然想起元子。登美子的模样不太对劲,元子却很明显的没把婆婆放在心上。葬礼结束之后,加奈美好几次在电话里询问登美子的近况,却总是得不到明确的回答。元子的一颗心都悬在茂树身上,无时无刻都在思量该如何保住仅存的孩子。
(没办法,元子就是这种人。)
元子背着志保梨蹲在江渊诊所之前的画面浮现脑海。若不是闺中密友,当时的加奈美恐怕会选择袖手旁观吧?元子的行为举止实在太不寻常了。
加奈美知道两个孩子的安危是元子最在乎的事情,可是元子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神经质?大概是害怕失去孩子吧,加奈美心想。国道的存在不是让元子感到不安的原因,应该说元子将内心的不安投射于国道之上才对。
一想到这里,加奈美顿时感到心情沉重。因为她认为是自己造就出今天的元子。
加奈美嫁到大都市的时候,元子并不像现在这么神经质,即便是加奈美刚离婚回来的时候,元子也十分正常,后来才渐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加奈美离婚的时候,将两名小孩留在夫家。她很想把小孩一起带走,无奈公婆反对,她只好一个人独自回到外场。
前夫服务于大型证券公司。两人相识的时候,加奈美觉得出自名校的他是个任职于大企业的上进青年,完全不知道婚后的丈夫竟然是个花心的大男人主义者。丈夫对正式的配偶总是表示出一副新新好男人的模样,至于那些与他发生不当关系的女子,在他的眼中就跟性玩物没什么两样。同样身为女人,加奈美十分同情那些女子的处境,同时也对以“跟招妓没什么两样”为藉口、公然在外面玩女人的丈夫感到无比的愤怒。忍无可忍的她提出离婚的要求,丈夫却不肯点头,公公和婆婆也不同意,提出留下孩子的要求。刚开始加奈美当然不能接受,到最后却再也无法忍受了。加奈美质疑丈夫的道德观,两人之间的冲突愈来愈烈,无计可施之下只好请婚姻咨询中心介入调解。想不到连调解员都站在丈夫那一边,加奈美只好噙着泪水在离婚申请书上面签字。
元子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加奈美也从未跟她提起那些伤心往事,只有母亲阿妙知道女儿所受的委屈。丈夫虽然花心,却也十分尊重元配,当大家知道两人要离婚的时候,总觉得一定是加奈美在无理取闹;加奈美却觉得丈夫不把情妇当人看的态度十分可怕,她不想跟那种精神偏差的人生活一辈子。可惜大家无法接受加奈美的主张,至少那个调解员就不明白她到底哪里不满,这件事一直是佳奈美心中的阴霾。
所以元子知道的并不多,她只知道丈夫的花心是两人离婚的原因。两人的感情本就不好,再加上丈夫在外面玩女人,夫妻之间的关系更是形同水火,所以加奈美只好将两个孩子留在夫家,独自回到外场。元子只知道这些而已。
这阵子加奈美却开始担心起来了,她觉得应该把真相告诉元子才对。元子也跟她的公婆处不好,加奈美的遭遇似乎点燃了内心的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加奈美总觉得元子真正害怕的不是外地人,而是公公婆婆会把两个小孩从她身边抢走。
加奈美记得自己曾经叮咛过元子,要她跟公婆打好关系,等到夫妻吵架的时候,公公婆婆才会替自己说话。其实加奈美只是在开玩笑罢了,她看准了元子不会跟丈天离婚。才随口说出那句玩笑话,想不到元子竟然当真了。仔细回想起来,或许这就是元子跟公婆处不好的原因吧?每思及此,加奈美就感到一阵心痛。
心情低落的她将洗好的碗盘归回原位,犹豫了一会之后,将店门口的铁门拉下。这阵子晚上都没什么客人,运气好的时候顶多一、两个酒客上门,大多数的时问都是挂零。太阳下山之后,村民就急着赶回家,好像在逃避什么似的。
拉下店门回到家中,加奈美想跟母亲谈谈元子的事情。走进餐厅,母亲孤零零地侧卧在电视前面。
“妈,我回来了。”
没有反应,大概是睡着了吧?加奈美走进餐厅,发现阿妙正睁着无神的双眼盯着电视荧幕。
“我有事想跟你说。”
阿妙看了女儿一眼,还是没有说话。加奈美觉得母亲怪怪的,又开口叫了几声,只见阿妙打了个大哈欠,干脆闭上眼睛来个相应不理。疲惫不堪的神情,心不在焉的态度,跟登美子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妈?”
阿妙的脸色很难看,绝对不是天花板的日光灯所造成的错觉。加奈美伸手触摸母亲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烧,问她哪里不舒服,还是没有反应。
加奈美静静地看着阿妙,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从入夏以来。
村子就处处透露着不对劲。不为人知的异常现象正在侵蚀全村。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加奈美心想。
不为人知的异常现象终于找上了阿妙。
5
二十五日早上,一觉醒来的静信发现池边不见了,办公室的桌上躺着一张辞职的信笺。拿起信笺的静信不知该如何是好,光男刚好走了进来。听到池边辞职的消息之后,光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昨晚我果然没看错。”
“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