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生于帝王将相还是草莽英雄,若想登基成皇,必要承受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做不得之事。帝雄英勇有谋,才能盖世,东征西讨,血流成河,最终才得以收复疆土、建立帝国。
帝王可享受他的战果,锦衣玉食、金银珠宝、酒池肉林、美色奢靡,而那偌大皇宫之中,亦仿佛每一个人都没有真心。
沈戮在日后会成为喜怒无常的帝王,这是身为属下的陈最了然于心的事情。
自打前几年起,沈戮便不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的书房,哪怕是陈最或是崔内侍,也知不可自找没趣的道理。
他每天都要处理厚重如山的竹简公务,天下的大事小情,他都要尽在掌握之中。
陈最曾透过门缝遥望里头的景象,匆忙中瞥见过一幅巨大的疆域图悬挂在书房墙上,图纸上的红色如血色一般连成一条长线,唯有终点才是他野心的尽头。
在容妤离开他的三年里,沈戮将全部心思都是征战、厮杀与夺权,或许是那段时间将他变得越发狠厉、无情,以至于此时此刻,陈最竟有些不敢将那男子的事情告诉他。
毕竟他与容妤才刚刚重逢不久,若是其中又出了什么波折,他陈最可担当不起。
偏偏在陈最徘徊于沈戮书房前,柳心珠竟然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想来此时已近子时,柳心珠盛装打扮,见到了陈最,她居高临下地抬起了下颚,陈最知趣地行礼问安。
柳心珠向来不将他放在眼里,只管带着侍女朝沈戮的书房走去。
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柳心珠,道明太子不允许任何人进去书房,就算是太子妃也绝不例外。
而柳心珠可忍不下这个,她一巴掌打在侍卫脸上,撞开他们,便探手推了书房大门。
陈最只好决定离开,怕是今夜没机会再见沈戮,可接下来,他却听到那书房里传出了柳心珠的惨叫声音。
只见柳心珠和她的侍女狼狈地以跪姿退出了书房,且她原本精致华贵的鬓发已凌乱四散,脸色苍白,花容失色,正哭哭啼啼着。
而将她逼到此状的,正是手持利剑的沈戮。
他每多走一步,柳心珠的惊惧便多增一分,她不停地道着妾身知错了,是妾身莽撞,求殿下饶命。
可沈戮依旧面不改色,仿佛根本不将往日旧情记挂在心上。
陈最亲眼看着这景象,一时之间哑然惊慌,根本挪不动自己的身形。
冷酷漠然的沈戮、与失魂落魄的柳心珠,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微入尘,形成了一幅天与地般的永难逾越的对比。
“殿下……宽恕妾身吧……妾身再也不会犯了,再也不会……”柳心珠连滚带爬地向后退着,此时此刻,看沈戮向她走来的身段就如同是地狱恶鬼。
沈戮背对着他的书房,里头的油灯有光照出来,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映在墙壁上,似一只獠牙利爪的鬼影。
“我明明告诉过你,不准进我的书房,你为何明知故犯?”沈戮俯视着柳心珠,眼神阴鸷。
柳心珠止不住地全身颤抖,连声求饶道:“是妾身得意忘形了,妾身以为自己是太子妃,与旁人不同……所以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