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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1页)

,实话实说,都是为了复仇。我当时非常恨这个社会,觉得太不公平,太不人道,也多次思考过为什么只有我们遇到这么大的困难,过得这么苦。一边挨打,一边痛恨,一边倒下,一边沉思……向这个不公平的社会复仇,在那几年时间里一直是让我挺下来的最大动力。现在,虽然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但要完全清理掉心底的阴影,并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有时,我跟母亲还会回望那些逃债的日子。记得姥姥经常劝告母亲跟父亲离婚,可以理解,自己的女儿过着那么辛苦的日子,任何母亲都会心中不忍的。但我的母亲坚持下来了,因为有三个孩子,她觉得离婚对孩子不好。我很佩服母亲的坚韧,也非常感激母亲为了我们所付出的牺牲。我曾半开玩笑地跟她说,“其实,我还是很珍惜那段日子的,那么小就有了那么苦的经历,以后无论再遇到什么都不会感到苦的,你说这是不是伟大的精神财富?而且,跟那些黑道的谈判过程真让我坚强了很多,应该积极看待那段日子。”母亲照例回应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了。”

结束本章之前,再来说说我父亲的事业为何未成功。如前所述,我爸爸的新事业就是从矿山挖沙子、运沙子、卖沙子。事情说起来非常简单,挖掘的技术都具备,客户也落实好了,但在运输环节上出了问题。运沙子是个大工程,载重汽车轰鸣,当地人害怕生活受到影响,更大的难题是,当地居民并不同意父亲他们搞那样的开采,于是就向当地政府施压,政府的官员就始终不给出具正式的许可证。理所当然,领导是居民选出来的,居民反对,领导怎么可能违逆居民的意愿呢?父亲们为说服当地居民和领导,到处跑关系,但最终无济于事。这点恐怕跟中国不同,据我所知,中国的公共设施建设也好,开发自然资源也好,实质上没那么复杂,但日本毕竟和中国不一样啊!

用个不太恰当的说法,困扰父亲公司及加藤家生活的恰恰是日本的*。当然,我写这些不是要否定*,如果*能够制衡公权力,给整个社会提供监督机制这一公共产品,其好处当然是不用多说的。我详细地介绍我们家的遭遇,只是想用亲身经历说明,有的时候,*未必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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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祖国(1)

高二那年的冬天,在古都京都举行的“全国高中生接力赛跑大赛”结束后,我就退役了。从初二冬天开始,我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想突破却一直无法找到突破点。我属于实验班,同时参加校队,来自班主任和教练的压力也不小(二者的价值观念截然相反,水火不容)。学习成绩下滑了,教练就立刻站起来说“你还是应该搞体育”;田径成绩下滑了,班主任就会不失时机地告诫“你还是应该集中学习”。我始终在中间被夹着,被撕扯着,有点无所适从,又无法说服他们任何一方。我做的事情不是一个,我也不想只做一件事,既然做着两件、三件,那么要完美无缺地兼顾是不现实的,只好尽可能保持平衡、兼顾几件事情,在这个过程中提升自己,丰富自己,按我理解,这就是人生。不要指望每个人都能理解你。

不仅感觉状态不对,我的身体本身也已经快撑不住了。每天早上3点钟起来,送报纸,骑15公里的自行车上学,从8点半上到17点半,放学后马上骑五公里的车到田径场,训练两个小时,结束后再骑15公里的车,回到家大概21点半了。吃饭,做功课,紧赶慢赶,就到24点了,抓紧睡觉,第二天3点钟起床……还要时时刻刻面临来自黑道的压力……

这不是一个普通中学生应该过的日子,可我就这样过了若干年。17岁冬天的时候,身体、精神的承受力都已达到了极限,快要走到崩溃的边缘。我越来越害怕这样做下去、过下去,学习和训练最终都只好半途而废(日文叫“中途半端”),即学习成绩也好不到哪去,无法靠脑子考上好大学,跑步成绩也好不到哪去,无法靠双腿跑进好大学,最终遭受打击的是我的家庭。作为一家勉强度日的家庭的长子,我是绝对绝对不能半途而废的,两边都抓好是最理想的,但从那时我的状态来看,要两全已不可能,我就只好放弃一个,好好抓住一个。

于是我放弃了专业运动员的道路。17岁退役给我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至今依然没有消除掉。

放弃了田径后,我就像疯子一样,抱着一种“报复”般的心态,开始凶猛地学习。无论过年、过生日,没有什么能打扰我,我彻底进入了学习状态。就这样玩命般地学了三个月,我的模拟考试成绩取得了突飞猛进的提高,从“全班中等偏下”一下子提升到山梨县“高考状元”的水平了。对于我的“突变”,周围的老师和同学们吃惊得一塌糊涂。我却把这一转变视为顺理成章,毕竟放弃了田径啊,我全部的能量都集中投入到了学习上,成绩若不提高才不正常呢。在专注于学习的同时,我还是给自己保留了每天90分钟的慢跑时间,也是为了劳逸结合吧。这样,直到高考那一天,我的成绩一直保持了状元级的水平,跑步水平似乎也提高了,整个人的状态感觉完全调整过来了。高三冬天的时候,我父亲的“破产宣告”也告了一段落,没必要应付那些黑道哥们儿了。

尽管学习紧张,每天凌晨的送报工作和为企业做翻译是一直坚持的。

到了11月,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候,天气越来越冷,随着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我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这样学习下去,考大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除非发生意外,我应该可以考上任何想进的大学。但去了东京,需要多少钱?总不可能每天从山梨过去吧?东京是国际大都会,衣食住行什么的都很贵。初步估算一下,学费一年是50万日元,房租一个月6万日元;吃饭一天两千日元,交通一天500日元,一年就需要210万日元。我可以打工,但打工能满足所有费用吗?既然是学生,不可能天天打工而不上学吧?算来算去,每年可能需要让父母负担150万左右,这种情况下,还要去东京读书吗? 。 想看书来

离别祖国(2)

我是长子,下面还有弟弟和妹妹,他们也需要完成学业,家里的钱够不够啊?我知道家里根本没有储蓄,虽然父亲申请破产,原则上已经用不着还债,但接下来的生活、工作等受到各种限制,能找到合适、合理的工作吗?母亲的年薪大概是200万日元(约13万人民币),父亲恐怕很难再找到正式的工作,只能拼命打几份工,满打满算,一年顶多能赚300万日元(20万人民币左右)。父母为我一个人的大学生活将付出全家收入的30%。

从理论上来说,家中可能负担得起,而且,即使付出了,其他四个人也应该能够活下去。但弟弟恐怕将来就不能上大学了。我上的大学将是国立(国立大学的学费比私立便宜30%到50%),弟弟上的大学将是私立(体育上有专长的大部分都是上私立大学),前者没有奖学金,后者有奖学金,但即使弟弟拿了奖学金,家庭承担的费用也将与我差不多,再者,在大学从事田径需要很多杂七杂八的经费,而且,作为专业运动员,弟弟恐怕也无法打工了,必须集中从事项目,那里有相应的严格“纪律”。如果我上了大学,弟弟也上了大学,恐怕家里80%以上的收入都将用在我们俩身上。其他三个人怎么活下去?他们要吃饭,要交房租,妹妹还要上学呢……

我在电车上闭了眼睛,站在父母的立场,沉思了一会,设想父母会这样想:“长子的成绩足够考上最好的大学,考上了,学好了,很可能强有力地开拓未来,儿子也有这个能力。我们好好赚钱,让儿子如愿进好大学,总有一天会苦尽甘来。”

当我睁开了眼睛,又转到了另一条思路:“我是他们的长子,有责任给全家带来未来。我还是应该去,说不去,父母肯定会很伤心的,他们是不会允许我自动放弃的。好,那我去,最后两个月好好准备一下,千万不能失败!”

虽然调整了状态,却无法摆脱心理上的阴影。我又自言自语起来:“为什么?什么让我这么犹豫、不对劲儿?对了,我从来没有跟父母谈过上学的问题,退役之后的自己似乎把上学视为天经地义的事情。而父母呢?他们现在是怎么想的?是把儿子上学视为天经地义的吗?”

我的心态一直处于矛盾中,眼看快过元旦了,过了元旦,就要面对高考了。在日本,每年1月1日—3日要举行最重量级的接力跑比赛,我们家一向有着一边吃新年的年糕,一边观看比赛的习惯。可那三天,我们谁也没有碰我高考的话题,与以往一样,大家开开心心地看比赛,分析比赛,只是大家仿佛都有心事,感觉都有些不对劲儿,大家客客气气,好像故意要创造和谐气氛,一切无非都是为了我。直到高考那一天,记得是2003年的1月19日,大家最终也没有碰高考的话题。我的心态呢?也没有平静下来,仍未决定要不要去上学。靠,面对选择,真是件很让人困扰的事啊!

高考那一天下了大雪,当天,我还是3点钟起来,出门送报纸,路上摔了几次跤。吃完早饭,7点半动身,骑车去考场。考场就在高中的旁边,道路拥堵不堪,交通状况格外混乱,我又摔倒了几次。“唉,这是不是上帝的安排?老天是不是不想让我去考啊?要不,我不去了?”转念又想:这样不好吧?可去了考上了,难道还能不上吗?如果不上,还不如不考呢!要不要故意撞车受伤,作为不去参加考试的借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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