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爷走到他身后,嘿嘿地笑:“司令放心,夜明珠能拿来,连城璧一样能拿来!”
——
入夜。
北京城酽酽地浸泡在如浓墨一般的夜色里。
偶尔有几栋小宅院透出昏暗的光,更夫拎着小锣打着哈欠,穿过长长的街道,身影被月色吞没。
华民初几个快步踏上皇史宬的台阶,叩响了门环。
这是明清两代皇室的藏书室,自打清朝没了,这里荒废已久。匾额斑驳,门前蒿草没膝,消防缸里已经飘满浮萍。
一位留着辫子、提着灯笼的老管理员给华民初打开门,带着他往里面走。颤颤巍巍好不容易打开锈迹斑斑的锁头,把灯笼交给华民初。
“好久没有人来过了,先生您自己看吧。”他掀了掀全是褶皱的眼皮子,无精打采地说道:“寅时闭殿,到时我来叫您。”
“谢了。”华民初拎着灯笼,推开半扇沉重的大门而入。
呼呼……
一阵蝙蝠惊得夺门而出。
让华民初意外地是,里面居然还坐着一位老者。他也是皇史宬的看护?
老管理员伸长脖子看了看老者,大声问:“八仙,还不回去?”
八仙?华民初深深地看了一眼老者。他看的是一本老古籍,书页泛着旧黄的颜色,上面的印刷字墨色已淡了。
老者扶了扶鼻梁上架的玻璃片眼镜,冲着老管理员咧嘴笑,“你不也没走?”
老管理员花白的眉毛抖了抖,转身走开。
华民初礼貌地向八仙点头示意,拎着灯笼往里面走。他是来找外八行的资料的,火车上的事一直在他心头驻留。他想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在火车上杀了刘堂。
落着灰尘的高大木质书架一排一排地伫立着,灯笼昏暗的光从散发着陈腐气息的书册上晃过。
这些书,已经有多久未见过阳光了?
“这么多书蒙尘此处,真是暴殄天物。”他随手抽出一本,翻开一看,却见里面画着各种交缠的人儿。
春宫图?
他吓得赶紧合上书页,尴尬莫名地把书放回去。
明明是皇史宬,怎么会有春宫图册?
华民初心跳加速,往四周张望了一眼,继续往前走。最后一排架子上贴着【红本档】标签。不过整个书架被铁栏锁住。华民初摸了摸,链栏边上已经锈透,用力一扣,铁皮被揭开,露出里面的奏册。
他随手一本本翻看,忽然看见在一个封册上写着:帝师陈宝琛之六位重臣上书宣统皇帝复国册。
华民初直接翻到后页,上面密密的全是大臣签名。爱新觉罗·善耆排在第一个,后面还牵着一大串名字。
他把名册放回去,踮着脚,拎高灯笼看最上面一排的书。每个书架都贴着标签,虽已陈旧,但字迹清晰。
隔着一排书架,三道身影如灵猫一般伺伏着,都在看着华民初。最左边的是金绣娘,中间是花谷,后面是一方。
花谷小心翼翼地把华初民刚拿过的第一本书抽出来,好奇翻了两页,猛地瞪圆眼睛,骂道:“流氓,无耻。”
金绣娘拿过书,瞧见上面男女交缠的图,掩唇偷笑片刻,不着痕迹地把书放了回去,然后指了指前面,朝花谷和一方打了个手势。
花谷和一方会意地点头。一方弓下腰,利落地一个扑身,从华民初站的位置后方扑过去。手中的乌刺与木架就隔着一寸的距离,寒光闪动。而花谷则抓住从屋顶垂下的金线,顺着屋顶吊顶,从华民初头顶荡向皇史宬深处。
金绣娘脚步极轻,一直跟在华民初的身后,他动,她便走。他停,她就停。二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绕过了数书架,华民初仍毫无察觉,只是皇史宬内的淡淡异香让他不由得嗅了嗅鼻子。
那三人终于把他甩开了,留华民初在最东边角落里翻书看,而他们三个已经到了另一间藏书室。
花谷随手翻了两本书,嘀咕道:“也不知道到底消息是真是假。”
金绣娘接过她递来的书,扫了一眼,轻声说道:“昨日章羽的亲信阿南假扮书商,去皇史宬藏了件东西。谛听刚刚以笛音羽法传来的消息,这是我翻译得出的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