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瑶绢帕掩唇,笑道:“我也不知道谁在夫唱妇随……”
花谷彻底不走了,站在原地,鼓着眼睛看着钟瑶走远。她不动,爵爷也不走,钟瑶正好抓住机会摆脱这两人。华民初的行踪,现在还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委屈花谷她们暂时着急了。
——
入夜,申报馆中的记者、编辑们完成了一天的忙碌,陆陆续续离开报馆。此时,只留下一些谛听师在场。
钟瑶从后门进了报馆,走楼梯到了申报馆门口,直接推门而入。谛听师看清是她,纷纷利索的关窗、拉帘子,确认无误后才躬身行谛听之礼。这里所有的人,全是谛听一行辈份和地位最高的大谛听师,也只有他们知道钟瑶的真实身份。
“六耳先生。”老编辑上前来,小声说道:“怎么这么晚……”
“我要进一趟排班室,你们都隐蔽起来,我离开谛听宫前,不可以来打扰。”钟瑶环顾众人,威严地说道。
“是,行首。”谛听师们行了礼,迅速离开了编辑室。
钟瑶静静地站在房间正中,直到外面一点脚步声也听不到了,这才走入排版室中。
此时,排版室中空无一人,排版师也早已下班。
钟瑶走到铡纸要前,拿起一边的小锤,轻敲了三下机器。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华民初快步从暗处走了出来。
“外面的人都走了吗?”他走到门口往外看了一眼,编辑室空空荡荡,半空的绳子上还吊着好些文稿。
钟瑶点了点头:“走了。”
“我们一会儿便动身,到净安寺去。”
钟瑶皱起眉头,错愕地问道:“净安寺?”
华民初点点头,把一叠厚重的文献摆到钟瑶面前,翻到中间几页,指给钟瑶看。
“我这些日子查了大量的资料,总算把万山河绘卷的问题彻底弄明白了。”
“哦?从这里面可以查出来?”钟瑶凑到华民初身边,看向他翻开的文献档案。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有些头晕。
“按照八仙前辈所说,自八行成立伊始,十行者绘卷留存于八行自身,由持卷人保管,而万山河绘卷存于朝堂之上,由皇室保存。但是自唐朝以来,改朝换代多次,这万山河存于朝堂的说法,便有很大的问题。”
华民初一面说,一边将文献翻至宋历,指着其中一段记载给钟瑶看。
“墨知山前辈的一个“申”字,指的自然是上海,但是向过往历史中倒退,上海却并不存在,而有的,只是“松江府”。我翻看了历朝历代的所有年表,有一处让我格外留意,宋嘉定九年,一所位于吴淞江的寺庙以江水逼近堤岸的古怪理由搬迁至现今上海城区之内。同年,金兵势力大盛,宋朝岌岌可危。”
钟瑶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说,万山河绘卷在那时候就被转移了?”
“我之前假扮成香火客,已经确认了这件事。”华民初掩住书卷,
钟瑶攥紧手帕,在排版室里踱步,思索道:“那时候搬迁到市区的寺庙……”
华民初提醒道:“就在红墙会社旁边。”
钟瑶飞快转地转身,兴奋地说道:“对,就是净安寺。”
“走。”华民初抱起厚厚的一叠文献资料,塞进了一边的书柜里,快步往后门走。
钟瑶快步跟着他,急声问道:“小初,三爷的底牌,你查的怎么样了?”
华民初反手拉住她的手,匆匆说道:“你上次说,他的底牌是两个人,但是我跟他学仙流之术很久,他的身边并没有出现应该有的庇护。章三爷很清楚华谕之的目标是我和万山河,所以,这两张底牌很有可能是和我有关,甚至是保护我的,这个问题也会在今晚有个答案。”
“保护你?”钟瑶楞了楞,有些不信他的话。章三爷是个谁也看不透、猜不透的人,哪能指望他保护。
黑色的小轿车在报馆后的小弄堂等待着二人,二人上了车,悄无声息地直奔目的地。
——
夜愈深了,一轮明月悬垂在净安寺的上空,几枝碧叶从青砖墙内探出来,月光落在碧油油的叶片上,像镀了一层银粉。不时有几声鸟啼声在寺院中响起,随着翅膀扑动的声音,叶片一起哗啦啦地响。整个净安寺笼罩在无边的空寂之中。
华民初和钟瑶经东角门进了寺院,站在大院正中偌大的青铜香炉前,环顾夜色中空旷的大院,有些失神。
现在太早,僧人们还未起床,他们一时间还没什么头绪,不知从哪里找起。
此时,内院门突然打开了,沉重的开门声响过后,一老一小两个僧人环抱着大竹扫把走了出来,看到了华民初二人站在香炉前,老僧人一言不发地双手合十行礼,然后后径自走向空院,埋头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