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违约了。&rdo;权宗对李书说道。李书无法回答,他只是竭力将眼珠转向权宗的方向,用目光传达他的恳求。
&ldo;请你……请你放过我的儿子。&rdo;吴佩跪在地上,拼命拉扯李悄然。李悄然倔强地站立了一阵,看看儿子,长叹一声,也跪了下去。
在非人的力量面前,人类的抗拒显得多么渺小,又多么可笑。
那非人面对他们的恳求毫不怜悯,那张白里透红显出丝丝毛细血管的细嫩面颊上露出微笑,少年稚嫩的嗓音不疾不徐地道:&ldo;5分钟一百元,5万分钟一百万,833个多小时,34天多,不算长。&rdo;
李悄然和吴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一个接一个地磕头,额头鲜血淋漓。等他们抬起头来,那少年已经不见了,只看见一个变幻莫测的身影渐行渐远。他们想扑上去拦住,但一股强大无比的恐惧感将他们牢牢地压在地上,直到那身影走出了丁字巷。
二十
权宗对李书展现出他强大而邪恶的力量,这种力量深深震撼了丁字巷。早晨那一刻的表演,签署了协议的人都尽心竭力,不敢早一秒也不敢迟一秒,不敢多一秒也不敢少一秒。权宗依旧每天早晨来分发他的报酬,每当他出现,丁字巷里除了张义和李悄然一家人,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ldo;张义,你想好了吗?打算跟我签协议吗?&rdo;权宗经常盯着那唯一敢于在他面前出现的人,问出同样的一句话。
张义说:&ldo;不。&rdo;
李悄然和吴佩什么也不敢说,每当权宗出现,就只是不断地磕头,额头上的伤口破了又长,长了又破。
李书的眼泪在墙上刷出了两道长长的痕迹。
每天夜里,权宗那千变万化的脚步声依旧会响在丁字巷漆黑的路上,但再没有一扇门为他而打开。
再没有一个人和权宗签署协议。
李书在墙上贴了一个星期之后,终于咽气了。他是活活饿死的。他的嘴唇紧贴在墙上,找不到缝隙将食物塞进去。
死后的李书依然紧贴在墙上,发出腐臭的气味。
从他死去的那天起,丁字巷敢于和权宗对视的人增加到三人。每天早晨,张义、李悄然和吴佩都坐在丁字巷等着权宗,用目光对视那个千变万化的人。
李书的尸体腐烂得越来越厉害。李悄然在他身体下放了一只巨大的铁盆,每天都将接下来的尸水和腐肉拿去掩埋在一个挖好的大坑里。那坑上虚掩着树枝,他们打算等李书完全烂下来后,再用土把坑填上。
履行协议的依旧在履行,对抗的依旧在对抗,权宗依旧行走在丁字巷。丁字巷的夜晚,除张义家那如豆的灯光,完全沉默在黑暗中。履行协议的、对抗权宗的以及权宗本人,究竟谁能坚持到最后,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谁也不知道。也许权宗知道,但他那千变万化的双唇从来不肯吐露任何秘密;也许李书知道,但他的舌头已经在土坑里化成了浆,谁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张义每天都在看那本《周易》,他想知道丁字巷将走向何方,自己和那些多年的老朋友又将走向何方。
世界上是否真的有一本书能够穷尽世间的一切疑问呢?恐怕连《周易》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第八个故事火葬场奇闻
文陈浣竹
张顺故事讲完后,听众来电都说,是本期节目中听到的最震撼人心的故事,虽然情节不是太恐怖,但是很诡异,并且非常具有内涵。仇红看到听众参与度高涨,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她说:&ldo;感谢张同学的这个故事,《权宗的协议》的故事就像一个开口,让我们看到更清晰的人性。最近社会上怪象丛生,让人不知道这是社会和财富激化下人性的一种扭曲还是回归。虽然说,人之初,性本善,但人的善性在光怪陆离、错综复杂的社会环境下浸染和成长,想保持莲花一样的性格‐‐120是不可能的!理论上说:只要是人就有劣根性,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意识觉醒和努力,克制了裂性扩张和恶化,从而自律成为对自己、对家人、对集体、对国家有用的人。节目继续,又有电话进来了。喂,你好,这里是《午夜电台》,请问你有什么好故事要与我们分享?&rdo;
&ldo;大家好,我是李茂,这次上来跟大家分享的是一个关于火葬场的事情。这件事是我从朋友那儿听来的,我的朋友叫陈浣竹,他在火葬场工作,他说这是他的亲身经历,事情是这样子的……&rdo;
一
前年我在火葬场打工时,知道了火葬场有许多不成文的禁忌,其中一条就是必须尊重死者。我一向年轻气盛,很少把这些禁忌放在眼里,总当成是封建迷信,直到后来因为触犯禁忌差点儿吓死,我才改变看法。
二
一天上午八九点钟,我在停尸楼前打扫丧盆子。听围观的人议论,今天最后一个出殡的是个小姑娘,还是一个高中生,名加贾媛,因为什么事轻生了。我心中一动,自从进火葬场以来,一直想好好看一看死人,但死者往往五六十岁,面容枯槁,神情可憎,没什么好看的。像这样年轻的女尸,还是第一回碰上。我连忙挤进停尸楼,来到走廊里,看见最里面有张滚轮床,上面的硬纸棺材里躺着一个少女。走廊里昏暗得很,再加上她脸颊周围布满鲜花花瓣,看不清楚模样,只能认出她只有十七八岁,圆圆的脸庞,尖尖的下颌。但那一头浓密的长发漆黑乌亮,蓬松地披散着,令人看了无来由地心疼,这么年轻就死了,实在太可惜了。旁边是她悲痛欲绝的父母,正在以泪洗面,无声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