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清羽不屑道:“他?这帮宦海浮沉的老狐狸,嘴里能有几句真话?再说——”
手掌移至后颈,倏然握紧,“就算是娃娃亲,也该分个先来后到吧。”
宝缨心口猛地一颤。
和袁家有没有娃娃亲,她不清楚,但符清羽提到的另一桩指腹为婚,宫里很多人都知晓,宝缨更是听着那段传闻长大的。
光化二年,程彦康启程去雁门前,夫人徐南琴已怀上了第二个孩子。碰巧宫里宋皇后也将要临盆,武烈帝符铄视程彦康为知己,有意让下一辈结亲,口头许下太子妃位给程氏女。
只是,宋皇后那一胎诞下了太子,宝缨父母却又生了一个男孩,之后的两胎也都不是女儿,直到光化十年宝缨出生。
符铄生前对这桩婚事很认真,与身边许多人提到过,只是当时太子和宝缨都还小,并没有真正过过聘定。
谁知到了光华十七年,符铄和程彦康都死在了战场上,就连太子符清延都不在了,所谓的程氏太子妃也只是老宫人口中的一则闲谈罢了。
每次提及当年事,符清羽都会有些微妙的不开心。
宝缨对此心知肚明,小心地岔开话题:“没有什么先后,都是旧时随口闲谈,人都不在了……自然也不作数了,陛下别当真。”
符清羽静默良久,突然翻身,压在上面:“是,那些都不作数。”
他喘息迷乱,俯首嗜咬在宝缨颈间,落下一路妖娆莲瓣:“只有这个……”
“嗯?”宝缨被亲的头晕目眩,清甜的嗓音都变得喑哑缠绵。
“只有这个才是真的。”符清羽握住少女腰肢,将她揉进胸膛,“无论从前怎样,天不遂人愿,你终究是落在朕手里了……”
宝缨眯起眼睛,太多沉痛需要纾解,所有话语出口都变成了断续低吟,她勾缠着他,迎合着他。
“……就老实留着吧,别妄想太多。是你的命啊。”
他这句,近似呢喃,却叫宝缨在蚀骨销魂的时刻保留了一分清醒。
“陛下……”
裸裎相对,困倦凶猛袭来,宝缨靠在男子精瘦坚实的脊背,用轻若云烟的语调问:“去了皇陵,奴婢顺道探望一下岐国长公主吧?”
符清羽已经濒临入睡,总是波澜不惊的沉静音色这会儿成了带着鼻音的、迷梦般的软哼:“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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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那场大雪过后,寒冬才真正暴露出无情的一面,天候一日冷过一日,连遍及宣化殿的地龙也难以发挥出往日实力,宫女太监们往来行走,全都套上了压箱底的厚棉袍,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长胖了十斤。
皇帝的小书房也不例外,冷风狡猾刁钻,从各个缝隙生钻硬挤进来,但凡离开离炭火盆一尺之外,就冷的跟冰窖没差。
魏嬷嬷也不敢逞强,穿了年轻时嫌弃到死的厚棉裤,手炉在两手之间辗转,这边刚得了点热气,那边又变得冰冷僵硬。
对面的年轻男子却恰恰相反,单薄衣衫浸透,额头上不管滴下汗珠,吐息沉重炙热,在清寒的空气里凝成一道道白烟。
魏嬷嬷看了片刻,忍不住侧脸,悄悄抹去一滴老泪。
她像是自言自语:“可惜老奴不通药理,要是那个人在,一定不会叫陛下如此辛苦。”
符清羽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惨笑道:“各有各的路,嬷嬷多年前就做过选择了。朕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