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缨即刻跪下:“奴婢昨日胃气不顺,玷污了陛下龙体,还望陛下恕罪。”
符清羽眼眸深凝。
他想问的不是这个,只是怕她还胡思乱想,进而惹是生非,准备告诉她,无论有没有大婚,她都可以在宫里安稳地待下去。
但被宝缨一打岔,这话也不好再提,只是“嗯”了声,说:“无罪。看你今日气色不错?”
宝缨乖巧答道:“谢陛下关怀,奴婢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这几日尽管养病,殿上的事不用太操劳——”
符清羽习惯性地应着,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看小宫女,脸色和从前一样鲜妍活泼,神情态度一如既往的恭顺,也没再提什么去掖庭的胡话。
昨日只是身子不舒服,才失态的吧?今日好了,便揭过这页,不必再计较了。
符清羽疑惑顿解,心中也松快了些,转而吩咐道:“朕待会儿要出城,你替朕准备一身轻便的衣裳。”
“出城?”宝缨一愣。
“嗯,”符清羽犹豫了下,缓缓道:“镇北将军袁高邈,这些年一直驻守雁门,今年回京述职,下午就该到了,朕出城为他接风。你小时候在雁门,应该见过袁将军吧?”
宝缨睫毛微颤。
何止见过。
从前宝缨父亲程彦康任镇国大将军,常年驻守雁门,袁高邈是他的副将,两人合作无间,屡立战功。两家家眷也比邻而居,柴米油盐都经常窜换着用,孩子们也都是放在一起养的。
宝缨还记得小时候被袁叔叔放在脖子上,带她“冲锋陷阵”。也记得袁叔叔故意吓唬她,拿匕首割肉吃,说突厥人都这般吃小孩,一口一个。
十年前,因宝缨父亲出事,袁高邈也被拖累,沉寂了几年,后来朝廷加重北境防务,才又被启用。
袁叔叔终于熬出头了,宝缨心里宽慰,却怕又叫符清羽想起程彦康来,不敢流露太多,只是点头道:“大概见过吧,但记不清了……奴婢这就给您准备衣裳去!”
说着,轻盈地起身离去,让正待触她发丝的手落了个空——手掌顿了一顿,指节微曲,刻舟求剑般地摩挲了下。
收回手,少年老成的帝王面色沉静,眉尖却蹙紧了几分。
符清羽能感觉出,和迎接他时相比,宝缨离开这间屋子时明显愉快了很多。
“梁冲。”他冷淡叫着。
相貌平凡的内侍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在。陛下有何吩咐?”
“那个姓叶的太医,去查查他的来历。”
“是。”梁冲应了,却不急着走。
符清羽挑眉:“……还有什么事?”
梁冲讪笑:“没什么,就是想起师父从前叮嘱的话了。”
知他们几个小太监都尊何四喜为师父,符清羽嗤道:“少卖关子,何四喜说什么了?”
梁冲嘴一咧,意味深长道:“师父教导说,‘别自以为是,拿宝缨姑娘的事当小事’,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