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姬夕便被宫官带人押至白马寺,一进大殿,他就看见了自己为姜严著请的那一盏大海灯,正在那里静静地燃着,他看着那海灯,露出了一个苦笑。
姬夕被废这个消息,当日晚间就传遍了洛阳城,许多人都在赞扬他不惧强权,为情守身如玉,真正是难得。
也有人摇头责备说他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这样毫无责任心的决定,若将来北境因此起了战事,生灵涂炭都得算到他的罪业中去。
第二日群臣上朝时,礼部尚书出列禀道:“鞑靼国王幼女娜日泰公主日前已从都城出发,预计三个月后抵达洛阳。”
凰平帝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祁王也出列说道:“如今燕安王世子被废,陛下是否另改和亲人选?”
他刚要推举自己的次子——现在蓟州的辽南王姬乡,却不想凰平帝悠悠开口:“速传旨安东大都护姜齐涵,集结人马开往鞑靼国边境,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姜严著此刻还不知道洛阳近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天她刚带着人马来到蜀地西南的铁矿城西昌。
蜀军的锻造营就在城内,而那座新开采的山头,则在城外二十里的太和县边上。
她进城后,先到锻造营转了转,见到这里日夜不息地轮班倒换着打铁造兵器,各个环节都井然有序,也不知是一直这样,还是听说中军大营来了人,才在这几天里才开始认真起来的。
不过她见引着她们参观的那位锻造营千户,黑眼圈都快掉到腮帮子上了,整个人也有些萎靡,显然是这段时间一直在熬大夜,可知这里的工作的确辛苦繁重,并不是她们来了才做做样子的。
她看完一圈,出来跟那千户说道:“大都护命你们赶工,这涉及到咱们蜀军年底新添换的兵器,马虎不得,我也没法儿给你们宽限,再说炉子也就那么几个,现在添新的也来不及,我只能从我带来的这些人里,挑些身强力壮的,给你们添些人手,让大家能多休息休息。另外我还向大都护讨了一笔赏来,人人都有,另外营中伙食也给你们加些,每日干这些力气活,吃的得管够,好歹让大家流着汗不至于心中受委屈。”
听她说完这一番话,那千户感动得都快哭了:“这些日子确实压力大,但是大家也都明白如今局势紧张,能赶一天是一天,都是为了咱们蜀军,所以大家也没有什么抱怨,没想到大都护和大帅这样体恤我们,再辛苦也值了!”
她笑笑:“我们能做的也都有限,这都是应该的,没什么好说,倒是我见你满面疲惫,难道营中没有副手帮衬你么?”
那千户苦笑道:“有是有,只是我这个人,平日里盯做工盯习惯了,一眼没见到都放心不下,尤其这段时间赶工,更怕忙中出错,所以没敢放手。”
姜严著点点头:“你是个有心的,我这次也带了不少得力的人,都懂一些兵器制造,你带着她们看看,到时候能帮你盯着些,你就别这样熬着了,把身体熬坏了,也是咱们蜀军的损失。”
“是!是!”那千户听得连连点头,随后送了他们一行人从主营出来。
姜严著这次带来的五万人,都驻扎在城外,因她需要细细看过锻造营的东西,所以带了妘华广和两个亲兵,在锻造营找了三间普通营房住着,城外的兵马则都由姞项玉带着。
那锻造营的千户见她们选了这么毫不起眼的屋子,倒有些过意不去:“要不我还是请郡守在衙门附近给大帅找间宅子住吧,这营里环境又差,灰尘又重,怎能让您住在这里呢?”
姜严著摆摆手:“我在军营也呆了十来年了,行军在外时,什么样简陋处没住过?倒讲这些。”说完便带着妘华广和亲兵往那边走去。
等进了屋,姜严著见内中虽然简陋,倒也还算干净,不需要怎么收拾就能住,便让那两个亲兵在门口守着,走到桌边坐下来,倒了两杯水,问妘华广道:“你瞧这锻造营,可有什么异常没有?”
妘华广想了一想,说道:“按我们所需的兵器数量来看,锻造营这些日子赶造的强度有些过高了,我看那些工匠兵一个个无精打采,像是一天都不止两班倒,中军营要的兵器虽多,但应该也还不至于此。”
姜严著点点头,冷笑道:“锻造营可是个油水多多的地方,我看这里面,文章不小。”
她们今日才来,还有许多东西得慢慢了解,于是姜严著便没久留她,催她早些去休息,自己也早早安歇不提。
第二日,姜严著刚洗漱完毕,忽然见到姞项玉进城来寻她,她皱眉问道:“怎么一早上跑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姞项玉递给她一份洛阳来的加急邸报,第一页大篇幅写着燕安郡王世子被废黜一事,又写到安东都护府大都护姜齐涵已派部下帅十万兵马抵达鞑靼国边境,她紧皱着眉头读完了整篇邸报,良久没有说话。
半晌才叹了口气:“是我误了他。”
姞项玉在一旁摇头说道:“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与你什么相干?”
姜严著低头想了想,又说道:“还不知北境要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可惜我离得远,也使不上什么力。”
她两个正说着话,忽有亲兵来报道:“大帅,炉房里有人罢工造反了,千户无法弹压,请大帅前去看看。”
她听说营里出事,也顾不上洛阳和北境的新闻,忙将邸报递给亲兵,让姞项玉仍旧出城带兵,自己则同妘华广一起,匆匆往炉房中赶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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