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讫,不等墨迹干透,将册子丢在枕头下,眼阁泪在榻中睡下,语言恍惚:“若明日小狐狸来胭脂铺,我虞半白定要冷待她。”
嘴上是这么说,梦里可是另一番光景,虞半白梦见裴姝似一个飞蛾投进他怀里,眼睛甜腻腻,声调甜润地说要吃鱼尾。
梦里的他竟没有拒绝裴姝这个无礼的要求,而是举刀砍下一截,帮忙去了鳞,剔了骨,用火烤熟,笑眯眯看着裴姝吃下自己的肉,还问她肉质如何。
虞半白从来没有失睡过,但今日失睡了。一直睡到午时,市槽上发出一阵阵吵闹声他才醒过来。
外头有人在鼓掌,骂声也不断,虞半白披衣去看。香鱼铺前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而裴姝穿着高底鞋的脚,来个垫步侧踢,往一名大汉的脸上蹬去。
大汉虎背熊腰,身高过丈,头如麦斗,吃了裴姝一脚,只是往后退了一武,脑袋嗡的一下子,站稳之后皮笑肉不笑,瞪着眼睛踅摸裴姝,嘴里骂声婊子,抡起凳子就向裴姝脑袋砸去:“臭婊子纳命来!”
两只鱼鹰喊岔了声,它们又是给裴姝递鞭子又是给裴姝递刀剑,而虞蛮蛮端着一盘鱼在一旁流泪:“他欺负我,柳惊妹妹,他欺负我。”
眼看凳子就要照脑袋落下,裴姝微然一笑,急中生智,掫了面前的桌子相还,连珠箭出粗:“你么娘的,你么娘的,我裴柳惊今日打死你这个狗东西。”
把大汉手中的凳子打落,裴姝身子快不见影,也抄起一边的凳子来,照着大汉的腰、脖颈使几个横扫千军,再一拳到肉。打得大汉满面是血,步步倒退,最后那一拳头,打在胸口上,嗓子眼儿登时有咸味,一个呻他吟,偏头就吐出一口血来。
第57章伍拾柒·精怪与神仙齐齐露原形(1)
虞蛮蛮是香鱼铺的洗碗工,一桌人吃完了饭菜,等客人结账离开,她便会拿着一只桶和一方抹布去收拾。
而两只鱼鹰的脖子下挂着篮子,倒替替裴姝送饭菜,有时候虞蛮蛮也会帮忙送送饭菜。
虞蛮蛮给大汉送饭菜的时候,大汉挤油眼,薄言来挑,还动起手脚来:“姑娘花样般标,柳样般柔,要不随爷去榻里耍一场。”
虞蛮蛮瞧着娇弱,身上却是蛮劲十足,可惜手里端着饭菜,无法腾出手来卖弄楞角,她陡地飞起右腿,踹他膝盖骨:“姑奶奶我耍你个大鸡腿。”
这一踹惹怒了大汉,他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捽住虞蛮蛮的一只手腕,要将她拽出香鱼铺。
虞蛮蛮记性不行,但时刻记得裴姝说过不能浪费粮食,手腕被捽着,也不敢松手摔了手里的饭菜,她也记得裴姝说过以后遇到事儿可以喊她来帮忙,被拽着往前走了三步,她破喉喊裴姝:“柳惊妹妹救命啊。”
裴姝那会儿正准备给一条肥鱼去乙丙,拿起刀后闻见虞蛮蛮的求救声,想也未想,丢了刀子拔步到前方去。
一到前方,见虞蛮蛮被人欺,上去给大汉一个侧撩腿,救下虞蛮蛮。
随后耳里审查大汉言语之高低,得知大汉是见色起意,裴姝气不打一处来,捋起袖子要教训大汉一番。
那大汉被裴姝一介女子打了,觉得伤了脸面,也把袖子捋起,要和她比个大哥二哥。
大汉生得高大怖人,却是个不懂武的,只懂得卖弄力气,在裴姝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儿。
裴焱是历过杀场之人,坚卧烟霞三年,待裴姝骨头足够坚凝,经得起磕碰,便手把手教她功夫:“姝儿你要记住,不论遇到什么坏人,气势足,那出手便已胜人。”
一教就是百年,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学,裴姝不觉苦,习得认真,能舞枪弄棒,也能横刀跃马,独自面对恶人,也能游刃有余地对付。
裴姝招招打上大汉的要害,大汉根本不是裴姝的敌手,恃着膂力与裴姝过了四五招,下梢头双目一翻,倒在地上鲜血直喷。
“日后你再敢欺我铺里的人,我定抄刀让你变成那小黄门,绝不轻饶素放了你。”将大汉打倒,裴姝神情越发镇定,抱着双关,外显出渗人之威,走到大汉面前放狠话。
言语举止,像是个专打恶人的惯家。
大汉此时仍不甘示弱,含着一口血,开始数伤裴姝严君:“你爹娘定不得好死。”
“你么娘的。”只这一句话,裴姝双手动似摇铃,勃腾腾生愤怒,在大汉腿上剁菜一样跺上几脚,跺到他一丝无力都不停,就把他踹出了香鱼铺。
这时苍迟刚送完餐回来,而小鹤子先苍迟一步来了。
小鹤子目睹了裴姝骂人和踹人的场面,抱着头阿耶阿耶,惊慌失措地跳走了。
苍迟擦着额上的汗,将小鹤子逃跑时的身影看在眼里,纳闷她又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怕成这样,纳闷不出,开始嘀咕,嘀咕怪不得一到夏日人人都去龙王庙求雨,着实的炎热得人头昏脑胀,需要清凉的雨水来抑一抑热气。嘀咕着,就看见一大汉口吐鲜血,身子和车轮子似地从香鱼铺里骨碌骨碌滚到市曹上。
他心想:裴柳惊打的?
带着疑惑走进铺里,出门前的铺里桌椅位置楚楚,如今狼藉得没有顺序,裴姝柔柔弱弱站在当央,情绪低落,与铺里的其它客人道歉:“今日让大家受惊了,今日的柳惊鱼,就不消付账了。”
苍迟一听,心下便猜得七七八八,想着是大汉不知天高地厚来找事儿,摇头嗤笑,但下番时才听虞蛮蛮嗡声说是这般那般,他的脸一边青一边白,嚷嚷道:“什么泼毛团竟敢打你的主意,教你白白的干受了一场恶气,我晚些时候让你乔姐姐联络联络那陆平歌,让他日后要好好关照一下这个大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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