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苍怀振声一笑。得袁老大一赞,虽沉稳如他,也不由心中振奋。他不欲与“辕门”门下‘七马’中人多做纠缠,一笑之后,淡然道:“我救虽救了你,却也只救得你一时,救不了一世。后有追兵,还需你自己应付,你自己的伤自己留心,我走了。”
说着,他把背一挺——石燃既已认出他,他也就无须再乔装改扮。那个一直压在他衣服下的水瓢在他这一挺之下,登时就被挣得块块破裂。碎片顺着耿苍怀的衣服后襟跌落于地,耿苍怀朗声一笑,转身大步向门外行去。
石燃却叫道:“且慢。”
耿苍怀并不停身。
石燃叫道:“君子以德报德,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耿苍怀依旧充耳不问,步出中庭。
石燃疾声道:“我要说的是骆寒!”
他一语方出,耿苍怀不由就一住步——这世上此时大概再没任何两字能给他带来如此的振动。
他这时就想起石燃刚才炽烈的眼,刚看到时,他的心中就动了一动,自己也不知为何。这时才明白,只因为那一刻,他想起了骆寒,骆寒的眼——骆寒在雨驿中的眼。
在那个困顿的雨驿中,只有耿苍怀留意了那双眼中困顿下的炽热与那种孤僻的高寒。耿苍怀印象中大概也只有那一双眼有着比石燃更酷烈的热情。
石燃这时冲着耿苍怀背影道:“这个消息目前应该还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我接飞鸽传书,骆寒正在芜湖不远。他被宗室双歧中的赵无极缠住了。我的人见到他们时他们还没有动手。赵无极与他正向东行去,东边是采石矶,我估计赵无极是想以“破阵图”困他于采石矶畔。”
耿苍怀神色一振——采石江边李白坟?——赵无极?连这等人物都已出手,此时的江南,真可谓风云际会了!
耿苍怀还是没有说话,走出山门,向远处的江上望去。白鹭洲已然难见,一空如洗的天上,雀鸟无踪,只见乱云飞渡。
耿苍怀的感觉却只有两个字:乱起。
——乱起江南!
这时,还另有人在说起骆寒。
那是在去镇江的途中,赵旭与赵无量的对话。
赵旭问:“大叔爷,大家都说,骆寒十四岁那年曾于南昌腾王阁连斗‘宗室双歧’与‘江船九姓’中多人。那天,你也在吗?”
赵无量正抬首看天气——天色清寒,看来霜降不远了。
他摇头道:“不,我不在,你三叔爷他在。”
“他在阁外的江上。骆寒那一战斗的是九姓中刘、陈、柴、石、王、孟六姓人家中人。”
“这六姓之中,不乏高手,但要说江船九姓中精英全在,也未免夸大了。”
赵旭的眼睛发亮:“那,他胜了吗?”
他似为自己的急切有些不好意思,才又加了一句:“最后谁胜的?”
赵无量淡淡道:“你三叔爷离得也远,也不深知结果,只知这六姓中人后来绝口不提腾王阁中一战与骆寒其人。”
赵旭的脸就更红了:“那我们这次去镇江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