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的房间,是在三楼西端尽头左拐最里边的那间客房么?”走廊的无边暗色中,阿砾偏头问了这么一句,行动时有意配合着旁边岩永的脚步。
“没错,整栋洋馆共有三层,呈凹型结构。因为黑川不合群的性格,自行推挤到了三楼最角落的房间,为了能互相关照一下,我住进的是她隔壁的房间。”
岩永闻言点点头,右手支着典雅华贵的文明棍,脚印一轻一重地随同身旁两人一起前行。
“那天我听见房门外有脚步声就出去看了眼,没想到竟然发现她一个人蹲在靠近楼梯不远的地方,精神很不对劲,明显是陷入了错乱。我花了很长时间都叫不醒,只好先送她回房休息,结果她迟迟都没有恢复意识,情况实在很令人担忧。”
听岩永这么说,阿砾心中大致有了数。
人在撞见一些无法接受的情景时,精神状态就会如雪花般崩溃,估计是碰巧撞见‘什么’而被魇住了吧。
思及此,这位相貌娇俏的少女果断拍了拍身下小虎猫的肩,出声催促道:“敦敦,跑快点!”
因为她先前一句‘为了之后的战斗做预备’而一跃荣登「座驾」的敦面瘫着脸,唯好认命般的将她背好往楼上奔去:“是……”
三人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很快来到最偏僻的那个房间门前。轻敲几声,随即推门进去,发现黑川果然仍旧躺在床铺上尚未清醒。
她的外表就如同吉高先前描述的那样,脸庞颧骨高且消瘦,是生长在角落里不太讨喜的阴郁骨朵。此刻那张过分透白的脸庞布满细汗,头发像被雨水打湿了那样湿答答地结成了一缕一缕。
“老师……”床上的黑川嘴唇无意识地嗫嚅,发出混乱且细微的呼喊,音量小到难以听清。
看来她的状态确实还未恢复,不过目前还有解决的办法。
阿砾从自家侦探社新人的后背跳下来,往前几步向床上的少女看去,表情透露出了几分思量。
半晌后,她抬眼提醒道:“敦敦,接下来我可能要对这孩子做些很‘过分’的事情,你们如果无法接受的话最好趁现在回避一下。”
“过……过分的事情?!”
这话一出,敦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阿砾‘用拳头活生生将人揍醒’、‘拔刀砍掉脚趾将人疼醒’、‘拿开水浇头将人烫醒’等等这类惨无人道的唤醒方式。
“不!不行啊砾小姐!!不可以那样做——”敦立马惊恐地张开双手在空气中比划,想要阻拦她的这番暴行。
可惜时间已经晚了,在敦慌乱不安、以及岩永不明所以的视线中,阿砾半跪在床沿,眼神一凛,随即猛然伸手狠狠地——
掐了一下黑川的人中。
敦的指尖停留在了半空,就像是被施予了定身术一样,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片刻之后,他才大松了一口气,返手回来抚平胸口的激荡:“……太好了,原来只是这样而已啊。”
一旁全程围观的岩永略微怀疑起了自己的三观:“???这样就算好了吗?”
——底线未免也太低了吧!
然而银发少年转过了头,神情麻木地解释了起来:“这已经算是很温和的拷问手段了……”
“我们武装侦探社里的其他同事可是要么会以肢解活人为威胁、要么将人扭趴在地并问你‘要手臂还是要保密’、要么就是说干就干直接给你丢过去一辆大卡车的人均拷问专家啊。”
听完岩永沉默了大半天,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武装侦探社,个个都是人才呢。”
敦抬手抹掉了一行热泪:“是的,我超喜欢待在里面的。”
趁他们这边在尬聊的时候,阿砾快要将人掐出紫印的功夫总算有点作用,伴随她的触碰,某缕阴邪的黑气悄然自对方体内逸散,床上的消瘦少女在她无情的施暴下终于幽幽转醒。
睁开眼的那一瞬,黑川还未来得及看清周遭的事物,便模模糊糊地看见视野前方出现了一张陌生的精致脸庞,嘴唇张合,声音似隔着水幕那般嗡嗡地传来。
“醒了么?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一点:你应该就是直接撞破了凶手犯案现场的目击者吧?解释的功夫就免了,时间不多,趁现在直接交待清楚——”
“究竟是谁杀了丸山?”
最后一句话终于穿透屏障,像针一样刺痛了黑川的神经,回忆起那晚情景的她面色瞬间煞白,颤抖着双唇神经质地说出了真相:“对,对,我看见了!是她——”
“是白濑杀死了老师!那天晚上是她拿着那块用白布包着的沾血的石膏,慌慌张张地从老师的房间跑了出来!”
……
由头至尾听完了黑川的证言,阿砾与敦心情沉重地飞快从她的房间里走出,像与时间追赶那般,争分夺秒地往某个方向疾行。
“怎么会这样,丸山老师居然是白濑杀的……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敦快步下着楼梯,但脚软得险些要摔倒。看他不在状态的脸色,显然还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一事实。
他在得知真相之前,还一直以为这场血案是鬼怪做的。
然而与敦的心情恰恰相反,阿砾贯穿黑暗的视线依旧毫不动摇,只不过那张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面容,此刻却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