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莦挟持公子专准备出逃,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活着才有一切,死了一切全无。现在晋宫外面尽是魏军,要想活命没有挡箭牌是不行的,公子专就是他的挡箭牌。魏军能杀吾,未必敢杀公子专,毕竟公子专是晋公,应该说,是你们的主子。
这三千虎贲军始终都是在赵莦的领导下,而且只听从晋公的命令,现在晋幽公没了,公子专就是晋公,所以他们自然是都听从赵莦和公子专的命令。
此时的公子专被赵莦推上了御驾,他面对着承恒殿前,全身黑战袍,盔明甲亮,排列整齐的虎贲军,按照赵莦教他的话对将士们说道:“将士们,魏斯图谋不轨,觊觎晋公之位久已,今日更派兵来犯,寡人以晋公的名义,命令汝等奋勇杀敌,万望将士们杀出一条血路,寡人要去见周王,再带兵回来捍卫国统,诛杀叛逆,今日寡人誓将同你们一起战斗…”
赵莦也站在另一个战车上高声喊道:“誓死保卫晋公,能不能做到?”
众将士个个精神抖擞:“能…能…”
“甚善,听吾命令…打开宫门,冲啊…”赵莦振臂一挥,众将士齐撒战马,驱动战车,就好像一股黑旋风冲了出来。
佛晓时分,鱼肚泛白。晋宫宫门大开,从里面冲杀出一支人马,魏军远远就看到紫色的大纛旗中间有一个大大的红字“晋”,这是晋国国君的主帅旗,说明车上是晋公,并且在旁边还有一个黄牙边的将旗上面可以看到袖着一个字“赵”。
魏军明白,赵莦出来了。
果然,晋军在赵莦的带领下,拼了命地杀向魏军,他们都抱着一个决心,就是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魏军由于连夜奔袭,还没来得及休息,便疲惫应敌,再赶上晋军此时士气正旺,因此被晋军瞬间冲得人仰马翻,支离破碎。
赵莦挟持着公子专没费多大劲,就冲过了第一道防线,快到绛都的外城郭了,远远地就看见这里的魏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这里是东门的最后一道防线,是魏击亲自在此把守。
赵莦看到了魏击的帅旗,知道这关不好过了,便让公子专喊话给魏击,于是战车上公子专高声喊道:“请魏将军到前面说话。”
一身戎装的魏击没有在战车上,而是徒步从阵中出来,他没有拜公子专,因为他知道,公子专这晋公乃自授自封,在他眼里其实狗屁不是。
“魏将军,寡人请将军让开道路,寡人要去王城见周天子。”
“汝哪也去不了,还是回宫吧。”魏击不屑的回应道。
“魏将军,汝和魏斯皆晋之良臣,今无诏起兵,已犯大罪,寡人念卿家世代忠义,就饶恕汝罪,汝安敢…”话音未落,魏击身旁的偏将房烩一箭就射在公子专战车的舆围上,把公子专吓得一屁股坐下,不敢再言。
赵莦见软的不行,便举手一挥,率虎贲军冲了过来。
魏击看见晋军冲了过来,他举起了手,命令士兵开弓放箭,士兵早已准备好了,就等一声令下,顿时万箭齐发,箭头犹如在狂风中倾泻的冰雹,让人无处躲藏,顷刻间,一大片晋军倒在了路障跟前。
由于是在绛都城里的厮杀,所以,战场地域及其狭窄,不利于军队展开,这三千虎贲军被魏军的弓箭压制在甬道之中,损失惨重。
此时,前面的战马和战车倒下,基本上堵住了前进的道路,赵莦见此处突围无望,硬冲恐怕是不能得逞,于是急令晋军回撤,他要重新谋划出城的战略。
魏击见晋军被弓箭射退,也不追赶,只是坚守阵地,等待敌兵再次冲击。
赵莦的这次突围,让他明白了,魏军是不管你是谁的,只要是想从绛都冲出去的人,一律格杀勿论,包括公子专本人,也就是说包围绛都的魏军得到的命令一定是:不能放走一个人…
赵莦拿公子专当挡箭牌的计划落空了,公子专对他的作用已经不大了,反过来想,公子专的命对于魏军来说,似乎也没有多么重要,这让赵莦顿时醒悟到:魏军根本不考虑公子专的死活,这说明,魏斯根本就没有想让公子专继位晋公。对,一定是这样的,新的晋公一定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赵莦哭笑着,他笑秦赢还梦想着她的儿子能成为晋公,而她自己便是太后,真是痴人说梦啊!现在,他觉得,他和她的命运是一样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更没有什么幻想了,只有一条道了,就是横下一条心,拼杀出去,否则,都要死在这里,并且一定会死的很惨。
赵莦看着躲在御驾上瑟瑟发抖的公子专,顿生嫌弃,既然他已经不是自己的挡箭牌了,那么就一定是自己的累赘,带着他反倒是不方便了,他决定将公子专抛弃。
他又看看身边的这些士兵,没有多少人了,心里不免有一种悲伤由心而生,这些都是朝夕相处舍命赴死的弟兄,如果再次冲锋还能剩下多少,他都不敢往下想。
可是,时间容不得他还有片刻犹豫,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要冲出去,哪怕是只有几个人,哪怕是只有自己,也比被俘受辱要强上百倍。
绛都有四个城门,现在东门出不去,南门出去也是魏军大营,只有西门和北门了,他想了下,还是从北门冲出去比较稳妥,因为北门出去不远就可进绛山。打定主意,他便率领残兵往北门冲了过去。
北门也有路障,不过却是稀稀两两的,而且魏军见赵莦他们冲了过来,也没有放箭,只是从四周包围上来,厮杀在一起。
赵莦他们此时都杀红了眼,所以一个个都如猛虎下山一样,咆哮着席卷而过。赵莦一阵窃喜,因为,这北门的守军既没有设置太多的路障,也没有放箭,而让他就这样轻易地冲出了绛都城。
晨阳如金,洒在赵莦带领下的不到两百虎贲军的身上,当他率先冲出绛都城的北门时,回头盼望着剩下的一千多军兵也会顺利地冲出来。
可是,魏军就和先前判若两人似的,疯狂地劫杀那些还没有出城的晋军,而此时,赵莦猛然看到,指挥魏军的将军正是他的妹丈宋权,宋权也回头深情地望了一下赵莦,赵莦明白了,宋权是故意网开一面将他放跑的,至于没有跑出来的,就只有被劫杀的命运了…
原来,这宋权给赵莦送信后,见赵莦入宫去和秦赢商议,他便没有片刻耽搁,快马加鞭出了绛都城。等他回到军中时,军队正在急行军,而主帅魏击并没有注意他的行动,毕竟是几万人在行进之中,所以,他安全地混进了队伍。进入绛都城后,魏击让他负责北门的驻防,他原以为赵莦早就跑了,因为自己已经给他送信了,他不觉得赵莦会愚蠢到现在还在绛都城中。后来,当有士兵来报说,赵莦和公子专向东门冲杀而去时,他才恍然大悟,赵莦竟然还在绛都城中。他希望赵莦能冲出去,更希望赵莦能来北门,这样他就可以暗自帮助赵莦突围。不过,听说赵莦带领公子专冲向东门,他认为赵莦是想从东门出去,然后去曲沃,毕竟曲沃还有一些晋军可以听他调遣的。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赵莦在东门受阻,而转到北门来了。他原本就命令士兵安放的路障比较少,而当赵莦带领的晋军向他这里冲过来时,他没让士兵放箭,只是命令截住晋军。那晋军如同拼了命似的往外冲,他的士兵没有挡住,等看到赵莦已经冲出绛都城后,他才亲自披挂上阵,并下了死命令:不许放走晋军,所以,他率领的魏军此时的战斗力被瞬间激发出来,简直就如同换了一批人似的阻击晋军出逃,这些没有冲出来的晋军就都被困在了绛都城里,其中也包括公子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