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空吕克做了两手准备,一来他答应大司马尸道带仇庄出城,二来他还有自己的打算,他单独派内使曹贰同仇庄一起出城去见华阳君姬窟,他觉得仇庄代表的是老国君和大司马尸道,而这里并没有代表他,所以他要单独派曹贰去见华阳君,他要单独在华阳君面前表一下忠心,因为这场战争的胜负基本已成定局了,他不想错过这样一个向华阳君表白的机会,他想让华阳君认为他是华阳君的人,他虽不在“八柱臣”之列,但他是朝中的忠臣。
现在曹贰已经带着吕克的信简出了中人城,往顾城方向而去。
赤章无丛在仇庄身上搜得玉剑璏,如获至宝,便将仇庄押送至赤章丘眼前,并递上玉剑璏。
吕克在人群中见仇庄被带到赤章丘眼前,便知事已败露,早就心慌意乱浑身颤抖了,那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不过,曹贰没在其中,这让他心里稍安了许多。
赤章丘拿着玉剑璏对百官说道:“此物想必都认得,此乃老国君身边之物,但是上面写得什么汝等却不知晓,本相就给你们念一念。”说着他用眼看着尸道,又看了看百官:“这上面是一个名单,一共八个人,就是所谓的八柱臣…”
下面的百官一片骚动,窃窃私语。
赤章丘接着念道:“他们是易未、公孙焦、鼓须、尸道…”念到这,他停了下来,扭头对尸道说:“尸大人,汝可有话说?”
尸道“哼!”了一声:“不足为据。”
赤章丘也不再理会,接着又用眼睛突然看着御史祝德,然后咬牙切齿的念道:“还有祝德…”。
百官闻听祝德的名字顿感意外,因为前面几个人包括大司马尸道与赤章丘作对,这不足为奇,满朝文武都知道国相和大司马一直不和睦,也都知道国相与易未子、公孙焦等人是分属两个阵营的。可是他们不愿意相信祝德也是“八柱臣”,因为朝臣们都知道祝德是赤章丘心腹之人,是文官中的翘楚,是国相赤章丘的左膀右臂,是他最信赖的人,他怎么会是“八柱臣”呢?所以当听到“祝德”的名字时,百官们一片哗然,连新君吉生都为之一惊。
祝德此时心里早有准备,因为他看到赤章丘手里拿着玉剑璏时,就知道一切都败露了,因此他毫不犹豫地高声喊到:“赤章丘,老国君已经归天多日了,仍停于寝宫无人祭奠,而汝密而不宣,并派人将后宫封锁,断绝食水,是何居心?汝这是逆天违理,罪大恶极啊!”
祝德的话音未落,百官就更是一片哗然了,有的甚至已经不能自已掩面而泣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老国君已经归天了,他们更不能理解赤章丘封锁消息隐瞒事实到底出于何等目的?这一手遮天的赤章一族实在可恶啊!
而新君吉生和国太魏倾早就泪流满面,魏倾难压怒火声音颤抖的对赤章丘说道:“赤章丘,老国君薨逝乃一国之大事,汝竟然都敢隐瞒,汝还懂得为臣之道吗?汝还有点人臣之心吗?难道汝有谋反之意不成?”
“我们要为老国君举行国葬,看看谁敢阻拦?”有几个官员高声喊道。
“对,为老国君举行国葬,谁要是胆敢阻拦,谁就是中山国的奸臣!”又有几个官员高声附和着。
与赤章丘同一阵营的那些官员,此时心中也有些动摇,毕竟老国君薨逝乃国之大事,国相都对他们也隐瞒,足见赤章丘心中极其险恶,他们虽然惧怕赤章丘,但是他们现在也多少也有些不满,有些动摇,因此有几个人此时也低声说道:“对,应该给老国君举行国葬才是。”
赤章丘本来想借着迎接吉生和国太还都之际,将大司马尸道和御史祝德一网打尽,不料被祝德煽动得百官群情激愤,反而倾向于他们,这让赤章丘始料不及,他恼羞成怒急忙给赤章牤和赤章无丛递了个眼色,那两人心领神会,不由分说马上命令军兵将尸道和祝德捆绑起来,连同仇庄一起就要拉到城门口就地正法,以免夜长梦多。
这时就见司马府的尹川和少司寇孙固等人带领着百官向赤章丘拥来,而原中人将军华突也在人群之中,他的后面是几个中人城里守备将军,这些人此时也同华突一样想借此机会向赤章丘发难。
新君吉生束手无策,急得就要晕倒,而国太魏倾见场面如此混乱,怕局势难以控制,而伤及到她和吉生,所以魏倾急忙对百官高声喊道:“众位爱卿,权且平复心情,今日之事,另当别论,大司马和御史是否有罪,当交与大司寇以及百官审定,赤章国相不能一言蔽之。”然后又对赤章丘说道:“国相暂且将他们监管起来便可,不可草草行事,此难以服众。”又转身命令赤章牤等人:“先把仇庄放了,就让仇庄带着百官到后宫去拜谒先君…”说完又转过身来对赤章丘他们说道:“赤章国相也不用如此激动,老国君的玉剑璏还是先给哀家保管,至于大司马等人容后再交于百官裁定,如果真有罪,哀家也绝不保他,今日就暂时将他们放了吧,过后再派人监管,毕竟你们皆是中山国之三公,何必剑拔弩张的,应以和为贵,听哀家劝,都先罢了干戈,当务之急是老国君的国葬之事为最大。”
新君吉生也说:“孤命你们放下刀枪,都各归其位,不得…不得造次!”
赤章丘无奈,命赤章牤放了尸道他们,百官情绪这才得以平复。
赤章无丛让把守后宫的军兵撤回,大监仇庄第一个冲进了文公的寝宫,只见四周许多宫女和小监都饿得靠在墙角和殿柱旁苟延残喘着。仇庄一眼看见赵美姬直挺挺地平躺在文公的身旁,身上盖着锦毯,一动不动。
魏倾也壮着胆子凑了过来,仇庄伸手试了一下赵美姬的鼻息,又翻了翻赵美姬的眼皮,叹了口气:“没了,没了!”
此时有一个小监从旁边的柱子爬过来,对仇庄说:“大监,您这一走整整五日,夫人就一直和君上躺在一起,不曾离开,还把仅有的一些吃食都赏给了我们,才使奴才们活了下来,不然,奴才也不能见到大监了。”说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时,百官也都跪在殿外远远地看着文公,一片哭声,这声音凄惨无比。他们一哭文公,二哭自己的前途,此时都明白了,跟着赤章丘他们是没有好下场的,华阳君姬窟就要兵临城下了,谁能抵挡,哪个诸侯国能来帮忙御敌,根本就没有,就凭中人城的这万余兵将,岂不是笑话!现在整个中人城的兵权虽在赤章一族手中,这一点百官都清楚,但是百官也要自保,也不愿为了赤章一族做垫背的,所以他们一定要保住大司马尸道和御史祝德,对他们来说这是两棵大树啊,是未来可以依靠的安全屏障。
御史祝德起身对百官说道:“老国君薨逝,虽国有战事,也不可废礼,一切皆按周礼进行。”
百官目光都投向赤章丘身后的大宗伯牛回,只见牛回看着赤章丘,赤章丘回头对他说道:“按礼行事,从今日起停灵寝宫,每日派值日官祭祀,百官朝祭。”牛回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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