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欢送仪式,皇子和首辅要分别敬酒,萧风三杯酒下肚后,目光越过严嵩,和严世藩三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萧风啊萧风,只怕你到此时还以为我爹捧你当江南总督,是为了让你背改稻为桑的锅吧。放心吧,你未必有命活到那个时候了!
萧风淡淡一笑,此时有人设下笔墨纸砚,让萧风留下墨宝。这也是送行仪式的环节之一。
因为有资格享受这种送别仪式的,大部分都是朝廷重臣,而且远赴边塞,危险重重。
临行前往往要写下一些表达忠心的词语,请人带回去给皇帝,算是对皇帝安排这个仪式的回礼。
裕王小声提示道:“师父,如果不知道写什么,可以写‘鞠躬尽瘁’,看历来记录,写这个的人最多。”
景王点点头:“我也一样。”
裕王:“……”
萧风笑了笑,提起笔来,想着坐在精舍里的嘉靖,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莫名的想到了昨夜离去的云姑娘。
云在青天水在瓶,师兄啊,这世间之事,真的那么简单吗?云在青天就自由吗?水在瓶中就不自由吗?
你以为眼前站着的百官,都是提线的木偶,每人身上的那根线都攥在你的手里。
可你真的知道他们的心思吗?他们也觉得每人都在用
这一根线牵着你啊!
牵线的人,同时也被线牵着。手里握着的线越多,牵着你的人也就越多。
你一人牵着百官,百官就牵着你,你一人牵着天下,天下就牵着你。
笔落,字出,第一个字是“天”。
百官纷纷议论:“应该是要写‘天下为公’!嗯,这个也不错。还是‘天恩浩荡’?更好!”
第二个字是高,百官开始皱眉了:“是要写‘天高云淡’吗?虽然符合道门习惯的淡然清净,但在这个场合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吧?”
也有人自认为掌握了真相:“肯定不是,我猜是‘天高地厚’,代表对皇恩浩荡的感激之情!”
“天高云成雨,夜寒水化冰。百态随境转,一念不离心。”
萧风写完,扔下笔,翻身上马:“各位大人,十里相送,终需一别,告辞了!”
“什么呀?这是什么呀?”
“别挤,别挤别挤,让我看一眼啊,写的什么啊!”
“把手放开,这是要拿回去给万岁的,别扯坏了。”
“这写的什么意思啊?好像也不押韵啊!”
在百官的争论声中,俞大猷带着兵士,将萧风的车队围在中间,张无心骑马跟着萧风,安青月骑马跟着公主的马车,逶迤而去。
严世藩看着这首诗,独眼猛地收缩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萧风写的是什么。
这世界上,最柔软的是水,最坚硬的也是水,最温柔的是水,最凶狠的也是水。砸不扁,打不破,斩不断
,困不住。
你能打败一个这样的人吗?
嘉靖看完儿子带回来的诗,许久才淡淡地一笑:“你们的师父,修为又精深了一层啊。”
裕王连连点头:“儿臣也觉得是,师父一定思念师娘得很,所以诗中写尽水的百态,就是不提‘雪’字。
但又说‘一念不离心’表达了对师娘的忠诚。以小见大,师父对师娘都如此忠诚,对父皇一定更加忠诚!
我已经让人抄一份送去萧府了,巧巧说师娘听了我的解释,开心得不得了!”
嘉靖的嘴角抽了抽,对儿子如此神奇的脑回路十分震惊,他却不知,他在这个岁数已经当皇帝了,获得了天下最大的权利,却也失去了少年初恋的权利。
裕王此时满脑子都是如何讨好巧巧,看见任何东西都能联想到爱情,这种感觉嘉靖是不会懂的。
嘉靖满怀希望地看向景王,期待他能给出更靠谱的理解。
景王被裕王抢了先,懊恼地点点头:“我也一样。”
“每人把这首诗抄写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