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折寒洗完澡,拿起吹风机,修长的手指穿过发间,胡乱地甩着水珠,他漫不经心回忆教育家听见作息表时的神情,好像天塌下来一样,跟他通知霍喻“你有后妈了”时一样。
二十四岁了还跟霍喻一样把不乐意写在眼睛里,喜怒明朗。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似乎就是从他意外在监控里看见钟侓和霍喻鸡飞狗跳吵架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
从心理学上说,一个人在同一个环境里生活,接收到安全感后,就会慢慢暴露原先的性格。
钟侓提出的温馨家庭模式,在刨除了家政、厨师、司机,消除阶级差距,被他挡住了婆媳接触后,是否他本人也融入了这个家庭?
霍折寒觉得这样的钟侓挺有意思,不像个照本宣科的教育家,不像他高薪聘请的员工。他手底下员工千千万,如陆自明、何免,他不缺优秀员工,不需要教育家每天汇报霍喻的一言一行,像程序写好的后妈模板。
因此,即使每天早上都看不到钟侓,饭要自己订,地要自己扫,霍喻的教育情况有所改善,霍折寒仍然默认将温馨家庭模式继续下去。
拇指扣动吹风机的开关,嗡嗡震动声停住。
霍折寒看向镜子,发现自己走神吹得几处头发翘起来。
固定造型洗完会微微凌乱,往常他都要对镜吹,压一压打架的头发,使它们保持列队整齐。
霍折寒伸手去拿定型水,指尖触碰到瓶身时,顿了顿,收了回来。
定型之后发梢会变硬。
摸着不舒服。
霍折寒打开衣柜,挑了一条烟灰色九分西裤,上身白色短袖,配色柔和,不像上班开会那般严谨。头发微湿,翘起的一簇有些晃荡,往下渐短,到后颈时只留一层青茬,被末端的半个旋儿中和了干练。
小腹上被钟侓抓了两道红痕,温水淋湿后末端泛红,像猫挠似的。
霍折寒第一次被人在这个位置留下痕迹,原因竟是因为叫老婆起床被挠。
十一点四十分,酒店送餐过来。
霍折寒亲自把碗碟摆好,等钟侓下来。
据他观察,钟侓吃饭跟霍喻一样准时。
霍折寒在餐桌一侧坐到了十二点,别墅里除了他没出现第二个活物。
他上楼去敲主卧的门,半晌没人应,一推,还是早上他进来时的样子。
教育家,跑了。
监控画面显示,他一上去,钟侓就开门骑电驴头也不回地跑了。
大热天出门,甚至都不肯开他新买的新能源汽车。
霍折寒握着门把手的指节收紧了下,闭了闭眼,给钟侓发微信。
“回来吃饭。”
不吃饭跑到哪里去了?真不看自己最近瘦了多少吗?
霍折寒出差之前,教育家的脸蛋还比较圆润,回来之后下巴都尖了,从模样到神色都走冷酷路线。
他注意到自己第二次出差,霍喻进青训营那周,钟侓天天在家打游戏吃泡面,泡面能有营养吗?
这也是霍折寒排斥钟侓打游戏的缘故,跟霍喻一样,一玩起来饭都顾不上吃。
霍折寒沉着脸坐在客厅,一直到下午一点,司机来接他上班,钟侓连微信都不回。
司机战战兢兢地打开门,谁惹老板生这么大气,看样子连午饭都没吃,直接气饱了。
嘭——车门关紧,舒适的冷气缓慢流动。
霍折寒倚在背垫上,压着后脑勺的头发,如同压着心底一处休眠火山。
教育家无故离岗,合同上说扣多少钱来着?
司机目视前方,试探着问:“明天下午去接霍少爷回来,要叫钟先生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