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少卿结束了亲吻,轻轻推开了他,当四目相接时,关风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严少卿的眼神很清明,看不到亲热后的热烈情感,嘴角轻微勾起,流露出某种淡淡的嘲讽的笑。
冷静得过分的反应,让关风感到不安,向后退了一步,希望自己可以把一切看得再清楚一些。
严少卿拉住了他,说:「别着急,才刚刚开始呢。」
关风突然感觉有些冷,他不太明白严少卿的意思,皱了皱眉,听他又说:「你不会是想白玩吧?我不介意陪你,不过你要出个好价钱才行。」
关风眼前有一瞬间的发白,他没想到严少卿会抱着这样的心态来跟他亲热,还在之后堂而皇之地谈到钱。D_A
「我不是在玩!」他忍不住愤怒地吼道。
「装什么清高?你刚才明明很兴奋的,主动贴到我身上让我抱你。」严少卿双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关风,眼神落在他的敏感部位上,嘲讽道:「看,你都有反应了。」
有种被人扒光衣服观赏的羞辱感,关风别开眼神,严少卿却不肯放过他,上前捏住他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那对眼瞳沉静深邃,像是被冰封住了,让关风无法看到内里的情感。
「请你自重!」他挣扎着甩掉严少卿的手,吼道。
「有钱人脾气真大,不过我只是实话实说,难道你不是耐不住寂寞才去找那种男人陪你吗?否则你怎么会这么禁不起挑逗?」严少卿无视他的愤怒,冷冷调侃。
关风现在的心情与其说是气愤,倒不如说是冰冷,更生气自己的不争气。他承认刚才自己很欢愉,但因为对方是严少卿,因为在意他的体贴还有关心,他想通过某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觉,不过这种表达方式可能是错的,更可能跟表达方式无关,而是严少卿从头至尾就没真正相信过他,他只是借机来嘲讽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自己居然鬼迷心窍了,有一点点心动想去和好。
关风不是个口齿锋利的人,所以现在被严少卿那些话气得手脚发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去辩驳。他嘴唇有些发颤,气愤地说:「严少卿,你可以侮辱我,但请不要侮辱我曾经付出的感情!」
「原来你的感情只值一百万,还真廉价!」
关风理智的弦终于绷断了,他一直忍受严少卿的嘲讽,并不是他的涵养有多好,或是觉得自己理亏,而是出于对曾经那段感情的留恋,可是严少卿这番话将他最后一点自尊都剥削掉了,也许当初他们在一起时他有犹豫过、彷徨过,但他的感情是认真的,他从来没有把跟严少卿的交往当作一场游戏,他无法容忍严少卿这种自以为是的说话和挑衅。
行动比思维更快,在关风想到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时,他的拳头已经挥过去了,严少卿跟他距离很近,而且没想到平时冷静沉稳的人会突然动手,左脸颊被打个正着。关风用了全力,这一拳击得颇重,严少卿觉得嘴里有些发甜,是多年未曾感觉过的味道,血腥气点燃了隐藏的怒火,他想也没想,也在关风胸前狠狠回了一拳。
关风晚上喝了酒,反应和身手都差了很多,被那记拳头顶着,他重重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一时间心口和后背都痛得厉害,他很想让自己站稳,可以让自己在严少卿面前显得有尊严些,可惜疼痛让期望成了一种奢侈,连呼吸都带累胸口发痛,他只能半弓起腰大口呼吸,赖以缓解那份痛楚,然后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
其实所谓的自尊都只是他的想当然耳,从他跟严少卿认识,他就已经在对方面前出丑过好多次,也不在乎再多一次。胸口很痛,不是来自铁拳,而是严少卿尖锐的话语,痛楚是由内而外延伸的,愈想忍住,就愈觉得痛不可挡,一种绝望的感情慢慢蔓延全身,让他整个心都空落了下来。D_A
「我们完了。」关风没有抬头看严少卿,只轻声说:「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结束,如果说到今晚为止他对那段恋情还有眷恋的话,那么严少卿的所作所为将他所有的留恋全都打碎了,他不想再说什么,也没信心再说下去。
「这是我的家,请你出去。」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让所有的不快乐通通撤离,他现在只想一个人留在这里,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空间,他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介入。
严少卿没动,确切地说,是愣住了,呆愣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们完了。』
严少卿其实并不能理解关风强调这话的用意,他们本来就完了不是吗?从关风给他钱的那刻起。
淡淡的伤感的话语,却又说得那么坚定,似乎在对他们的关系做一个完整的诠释。严少卿的心不由自主的痛起来,有种绝望的恐惧,为这句话,也为这种无可奈何的局面,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他不是有意的,他从没想过要打关风,刚才是意外,是一个会拳术的人本能的反应,事实上在出手后他已经试着收力了,但还是慢了一步,伤到了对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故意那样折辱关风,刚才看着关风摇摇晃晃走回家,因找不到钥匙而无错时,他是那么心疼。如果说跑过去扶关风进屋是种下意识的行为的话,那么亲吻他则是本能,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他,可是当关风真回应了后,他却推开了,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驱使他那么做,而后来发生的一切则脱离了他的控制。
后悔,是此刻严少卿唯一的想法,如果刚才他不是那样嘲讽关风,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不管是种怎样的和解,都胜过现在的状态。
关风低着头,严少卿看不到他的脸部表情,只是他屈起的削瘦身躯让人怜惜,有种淡淡的空落笼罩在他身上,即使不靠近,严少卿也能感觉得到。
伤到他了,由内到外的伤害,是自己加诸给他的。
心疼的感觉充斥着整个心房,严少卿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扶关风起来,却听他又重复道:「请你出去!」
从未听过的冷冽话声,严少卿的手僵在了空中,半晌,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关风低着头,听到脚步声远去,而后大门被带上了,空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比孤独更加冰冷的静,像块巨石压在胸口上,让人心慌。为了止住那份慌乱,关风挣扎着站起来,随手挥过旁边的桌子,桌上放的花瓶落下,发出响亮的碰撞声,清脆中透着绝望。
头在隐隐作痛,在刚才的碰撞中头被震到,引发了旧病,饮酒后的不适感也涌了上来,心烦意乱,只想把心里的不快全部发泄出来,关风用力摇摇头,他知道老毛病犯了,急忙跑去打开放常用药的抽屉,但翻了半天,都没找到定神的药物。
心里的烦躁感在飞快上升,关风又跑去书房和卧室,找了好久才在副卧室的床前柜抽屉里找到一瓶镇定剂,他随便倒了几片出来,要关抽屉时,突然看到抽屉一角有颗亮晶晶的珠子。
是关悦帮他求的祈福珠,关风拿出来,放在掌心,灯光下那颗水晶跟以往一样发出漂亮的光彩。
世上没有一件东西会变得像人心那么快吧。
想起当时关悦说的水晶结缘的话,关风自嘲地一笑,每次恋情都是从期待开始,以暴力结束,当初贺颜之是这样,严少卿还是这样。如果连喜欢的人都无法相信,那一块石头又能用来做什么呢?
关风走到窗边,拉开窗,将水晶珠奋力扔了出去,然后将窗户紧紧关上,他再也不需要任何人走进来,这栋房子里,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关风都再没有严少卿的消息,严少云因为功课紧张,再加上还要打工,跟他联络得也少了,严少云身边有个天才老板,有问题直接问关悦就好,不需要特意来烦关风。关风也希望这样,因为严少卿的事,他不想再跟严家的人有来往,偶尔严少云来信请他去做客,也都被他婉言回绝了。
关悦最近来得也比较少,只有关华每个星期都会跑来几趟,看他每次来时探头探脑的样子,关风就猜他一定是关悦派来看望自己的,自己跟严少卿分手,虽然关悦没问过,但不会不知道,可能是担心自己有事,才特意派关华来打探消息。不过他心情实在太差,没精力跟关华玩心理游戏,每次他一来,关风就借口做事,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