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哈哈大笑,张开一张扁嘴,又没有上下门牙,两排红牙肉中间,露出一个窟
窿,越发的有趣。大家猛笑了一阵,梁蕉梦林雪楼周西坡三人,又接上一阵大咳嗽。
周西坡在衫袖里抽出卷着一团的一条毛绒手巾,只擦眼泪。停了一会,捶着胸笑道:
“林周二位,你看以为如何,就用我的法子解围罢。”周秋舫明知争林雪楼不赢,
自己不过是不输这一口气,果然用第三名来做第一,大家不想,又未尝不可。谁知
林雪楼绝对不肯,说道:“我本是无心的。现在你们说我是袒护秋叶香,我若让步,
倒弄假成真了。”梁蕉梦笑道:“我倒有个法子。我现在出个诗钟题目,哪个夺了
元,这名单上的名字,就由哪个分配。你二位以为如何?”大家听了,都赞成起来,
说这个奖品有趣啦,便争问什么题目。梁蕉梦道:“题目也不用我拟。我又想了一
个法子,在座的人,每人用纸块写一个字,捻成纸团,都放在笔筒里。回头用抽彩
的法子,抽出两个什么字,就是什么字,觉得格外别致些。”大家又道一声“好”。
林雪楼笑道:“此老兴复不浅,但是这个法子,倒是能用。”于是在座的人,各用
纸写了一个字,把桌上的笔筒倒空,将纸团全放在里面。梁蕉梦自己也写了一个扔
在一处,然后将两支笔在里面揽了一阵,夹出两个纸团来。梁蕉梦打开来看时,一
个是“香”字,一个是“流”字。他将两纸块展开,放在桌上,说道:“这两个都
是平声,只能用一唱和三唱。一唱未免太容易一点,就是三唱罢。”说时,望着壁
上挂钟道:“现在是两点五十五分,听到钟响三下交卷,钟响以后不算。’等到他
说完了这句,便都思索起来。
座中十有八九,都是此中能手。但是他们都要看林周二人谁夺元,都随便胡诌
上两句。有的说“山头香雪翻成海,渡口流霞幻作花。”有的说“十家香谱洪刍记,
一幅流民郑侠图。”梁蕉梦听了,只是摇着一颗白头。周秋舫一看那钟,已过了五
十八分。一说话间,时刻就快要完了。他便对梁蕉梦道:“我的得了,是‘口脂香
气吹寒竹,眉史流风问细君。’”林雪楼道:“我的也有了,是集句呢。”便高声
朗诵道:“柴门流水依然在,油壁香车不再逢。”他一念完,大家齐齐的叫了一声
“好”。说道:“‘流香’二字都在第三唱,这还不难,难得一起一结,天造地设,
没有集句的痕迹。”周秋舫虽然和林雪楼是敌人,也点头道:“确是好,算我输了。”
梁蕉梦道:“元算是雪楼夺了。可是秋舫这两句也不错,他还把‘竹君’两个字,
嵌做了七唱呢。”说到那里,钟已当当敲下三下。大家先是没留意,再一念“口脂
香气吹寒竹,眉史流风问细君,”可不是把“竹君”二字嵌在内吗?总只有三分多
钟,一联诗钟,已嵌“流香”、“竹君”四字在内,不能算不敏捷。因之大家对于
周秋舫的诗钟,也相当的赞许,举他第二。周秋舫道:“不必推了,本来金竹君的
名字,就在第二。不是我这一考,还可以替她打抱不平。这一考起来,把事反指实
了。”大家听他说,都笑起来。林雪搂既然争得最后胜利,也不说什么,只是傻笑。
原来开的那张名单,也不修改了,在众人当面,就递给陈黄孽。说道:“请你明日
起,就在报上登出来。”陈黄孽道:“好好,我办过多回了,手续是很清楚的。给
我包办,准没有错的。”林雪楼笑道:“你不受贿赂吗?”陈黄孽把他的右手的五
指,又在桌上爬起来,说道:“我不是起了誓吗?受贿就是这个东西呢。”大家见
他又把做乌龟来发誓,都忍不住发笑。周秋舫便笑着对他道:“黄孽兄,你是最恨
这个东西吧?怎么老是把它起誓呢。”陈黄孽道:“还有不恨这东西的吗?”大家
听说,又都笑起来。但是都想着陈黄孽一定把菊选办得干干净净,不肯含糊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