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争向来内秀,不过她也难得和这么多姐妹聚在一处,话了多了两句:“五柳先生也有‘酒能祛百病,菊能制颓龄’之说。我尝着这酒里仿佛还放了些特别的药材?”
嘉儿见青争识货,也很高兴。
“是呀,我父亲这酒,是头年重阳节时专为第二年重阳节酿的。要喝这酒啊,去年秋天就得采下初开的菊花和一点青翠的枝叶,掺入准备酿酒的粮食中,然后加入特制药材一齐来酿酒,整整一年才能饮用。他还吹嘘喝了这种酒,能延年寿、补肝气、安肠胃,说的可神了……”
几人都是年轻女子,又都是才智高绝性情相投的,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很快就熟稔起来。
绣心和海棠虽说是青楼女子,但是能成为临安花魁,自然不能胸无点墨。恰恰相反,能当上名妓的,都有极高的文化修养,不然如何跟文人墨客们诗词唱和?
嘉儿原先看不上青楼女子,是为着她父亲周明庵壮年时最爱与当时那些名妓来往。家中母亲姨娘们都说外头的狐狸精如何厉害,连带着嘉儿几姐妹都受了熏陶。现在和绣心海棠一番话聊下来,发现她们谈吐大方,言之有物,比那些个须眉男儿还要强上几分,心中的偏见也就渐渐散了。
几个人说的正开心,看见惠娘和水清云引着几个人扛了许多盆菊花进来,小玉知道是文娟姑娘送花来了。果然花儿刚放下,就见那天真活泼的文娟姑娘笑容满面的随着惠娘过来向她问好。
“姐姐,你们好漂亮啊!”
文娟性子直爽,眼见着这几个女子一个赛一个美艳,一个比一个动人,简直是把自家种的鲜花都比了下去,赞叹声脱口而出。
众女都笑了起来。青争年纪最长,把这几个女孩都当了妹妹,这下又看见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过来了,笑着招呼她说:“小妹妹,你也很可爱呀!”
文娟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说:“我哪能和姐姐们比?姐姐们都是牡丹蔷薇,我呀,一根狗尾巴草罢了!”
听文娟说的有趣,众女笑的更畅快了。小玉揉着肚子说:“哎哟,小美人,你要是草,我就是那花草地下的泥了!来,各位姐妹,看看我刚买的花儿去?”
几人走到院子里去看文娟带来的花。绣心一看,叹息说:“呀,海棠姐姐,我们刚刚送来的花和这些一比,全给比下去了!”
海棠也说:“是呀,小姑娘你真会侍弄花!看你家这些花儿,花盘大,瓣儿匀,颜色鲜,实在难得!”
青争和嘉儿对园艺也略懂几分,都夸了文娟几句。文娟年纪小,听了这么多美人姐姐赞自己,心里头别提多美了,还有些得意的说:“我最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了,打小就跟着爹爹学的。别说种花,我还会蒸花露淘胭脂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玉一听“花露胭脂”,立时勾起她一桩心事来,连忙拉着文娟问:“娟娟,你会弄胭脂?”
“会呀!”文娟眨了眨她亮闪闪的大眼睛,笑道:“我淘的胭脂,比外头卖的还要香,还要纯呢!不过我也是弄着好玩的,嘻嘻。诸位姐姐这么好看,我改明儿都给你们送一些试试好不好?”
几人都喜欢上了这个小妹妹,纷纷谢过她的好意。
小玉却要追根刨底的问文娟制作的方法,大家有些奇怪。
小玉叹了口气说:“姐妹们也知道我美玉坊是卖女人家的药膏的,现在我也在店里卖些脂粉。不过那些从小店里拿来卖的脂粉,质量确实一般,我就想着怎么改良,让它们也变得和美玉药膏一样与众不同呢?”
她这么一叹气,大家便七嘴八舌给她出起主意来。
小玉先让惠娘去安排晚饭,包括文娟在内,几个人都在宋家留饭。宋潜则自个在书房用饭,总不能和女眷们同席,这也太不成体统。
小玉原先也是随口一问,谁知这回却真是问对人了!
绣心、海棠这些惯用脂粉的,除了买丽香坊等大店里的来用,闲暇时也会自个弄些脂粉。自家弄的脂粉不但比外头买来的干净,还新鲜润亮,只是有些费工夫。
嘉儿、青争并不常涂脂抹粉,但是对于研究脂粉的制作还是颇有兴趣的。至于文娟,虽然是个小小少女,在这方面却能当在场所有人的老师了!
她说了几种做胭脂的法子,已是让众人叹为观止。
比如,一般胭脂的做法是把红蓝花在花开之时整朵摘下,然后放在石钵中反复杵槌,淘去黄色后,即成鲜艳的胭脂。
而文娟自己做的胭脂,不但用了红蓝花,还加入了石榴花瓣,据说这样做好的胭脂擦到脸上能够自然晕染,由浅而深,不会像一般的胭脂那样红扑扑一团。
她还曾用山茶花来做胭脂,淡淡粉色,如同天边云霞,说得众人悠然神往。
大家听的入神,小玉的眼睛闪闪发光就像两管探照灯似的,哇,挖到宝了!
“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