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看见了彼此,却只有静静地对视,她在想什么,他拿不准,但他心中的那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即便是一错再错,他也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
因为他是多么想要得到幸福啊,而他这一生的幸福,只与她一人相系。
严格意义来讲,那份并购材料是他故意让她看见的。
嘱咐蒋阿姨加菜,再让其请她上楼叫他吃饭,他甚至连门都刻意不锁,留足了时间与空间让她去发现丢在桌上的那份材料。
为什么这么做?大概还是不死心,要跟自己打了个赌,赌她会做怎么样的选择。是维护那个人,还是装作视而不见。
人有时候大概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就好像他,不亲眼看见她去找那个人,就仍会对她的选择抱有幻想。
他坐在车里,握着毫无温度的方向盘,感觉寒意自指尖,顺着血液,缓缓漫过心脏。最后是踩了好几次油门,才将车子发动,离开。
然后就真的走到了最不堪的那一刻,他以绝对的力量优势将她紧紧禁锢,提出那个考虑过千万次,却总是希望最终侥幸不必提出的要求,嫁给他。
他以为她起码会犹豫一下,就算一时半刻都好,只要她脸上闪过丝毫的迟疑,他都会放弃。
可是她没有。
她答应得那样快,眼神坚毅,一字一顿,犹如利刃剜刻入他的心里。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一年前,她站在戛纳那家酒店的门口,回过头冲他微笑:“可以撒谎吗?”
他爱上她的聪慧、勇敢和淡然,却也恨透了她的聪慧、勇敢和淡然。
因为大概只有对着不爱的人,才可以这样无坚不摧,无所畏惧。
沈世尧定了连夜飞瑞士的机票,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便再没有别的选择。在此刻丢盔弃甲说放弃?不,他做不到。
那些有过的快乐时光虽是短暂,虽是自己强求而来,他却通通无法丢弃。或许把一个错误延续下去很难,但打从心底拿走一个人,更难。
他不舍得,也不情愿,跟自己内心的那份感情对抗。
在爱情面前,理智、尊严、原则都是微不足道的。
只有深深爱过的人,才懂。
沈太太在日内瓦的家里等着他。
四月的瑞士依然寒冷,沈太太煮了一壶新茶,远远地招呼他:“世尧。”
沈世尧脱了外套,一手抱起蹦蹦跳跳过来找自己要抱抱的墨墨:“妈,我回来了。”
沈太太眉目含笑,吩咐人带墨墨上楼玩,自己则为他沏了一杯茶:“并购取消的事,你爸跟我提过了。”
沈世尧不语,顿了顿,答非所问:“爸爸身体还好吗?”
“特别好,最近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以为你对他的事业终于有兴趣了。”沈太太微微扬起头,打量他,笑容中别有深意。
沈世尧沉默,良久,沈太太才说下去:“小姑娘其实不大乐意吧。”
他依旧不语。
沈太太太了解儿子的个性,轻拍他的肩:“我是挺喜欢那小姑娘的,但如果人家不乐意,你不能强求。”
“是她同意的。”沈世尧开口,却多少有些心虚,只好强调,“……我知道分寸。”
沈太太倚在沙发上半闭着眼,似在听他说,又似在思考。过了好一阵,才答道:“那你自己考虑好,真是要结婚,就要对人家好。”
顿了顿,又睁开眼:“要知道,我们沈家可是宠妻出名的,别今后闹得难看就好。”
和许多大家族寻求利益结合不同,沈太太对未来的媳妇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要求。在看过沈凌悔婚的闹剧后,沈太太更是觉得,人活一辈子,拥有的遗憾已经足够多,如果就连爱着的人都不能相守,那活着这件事,也就太过寡淡黯然。
“想好婚礼怎么办,再告诉我吧。”她望了儿子一眼,起身上楼。
沈世尧只在瑞士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搭飞机回国。
三万英尺的高空里,他望着空空的双手,忽然觉得忐忑,冷战了这么久,他就连一个像样的求婚都没有给她,实在太对不起她。所以一下飞机,他便赶去世朝最近的门店,取了一枚戒指。
是简单的铂金指环,没有纹路,没有镶钻,他想着等过几天有空再陪她亲自选颗钻镶上去,想着想着,心中便满是惆怅的甜蜜。
长途飞行很累,但他丝毫不觉疲惫,以最快地速度开回去,却不想在半路撞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