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规矩,王府女眷入寺之后理当在寺中斋戒三日,诚心礼佛,方显诚意,加之这次王府车队遇袭,更加重了众女眷内心的惶恐,老太太自己也受惊不小,便将斋戒的日子定为了七日。
当晚,月朗星稀,晚风和煦,王府众女眷参拜完寺内各尊大佛之后,在寺中最高处的清凉台设了素宴,一道吃斋祈福。
玄机如今是秦伯岸的妾室,自然在应邀之内。玄机身子不爽利,一日劳惫下来,更是觉得酸软无力,直到回到了独居的寺内厢房小憩了片刻,方才觉得舒坦了些。
简单沐浴之后,玄机方才想起这里不是王府,自己刚才一把火已将从王府带来的那些换洗衣裳烧了个精光,哪里还有衣裳换。
正犹豫间,梅香在外叩问:“夫人,方才冬青来过了。”
“冬青?”冬青一直是秦伯岸身边的贴身小厮,他出现了,那秦伯岸是不是……
“冬青奉命给夫人送来些换洗的衣裳,冬青还说爷已去了清凉台,还请玄夫人早些过去。”
“知道了。”
秦伯岸既给她送来了衣裳,那必是知晓了白日里的事,思及此,玄机唇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个遂心的笑容。
秦伯岸素来是有眼光的,今日送来的大抵是浅色的裙裳,很是适合在寺中参佛时穿着,在多件贵重淡雅的衣裳中,玄机特意选了件白色的绣兰花边裙裳,还特意挽了个低垂的伴月髻,方才起身出了门。
这样的打扮是姐姐生前最喜欢的,也是那个人最喜欢的。
清凉台是荆楚十大胜地之一,据说清凉台上有一个月牙亭,在月牙亭登高远望,便可望见荆楚城全貌。
玄机到清凉台时,月牙亭中已坐了不少人,许嬷嬷站在台外,看到玄机,忙迎了上来:“玄夫人,您可来了,老太太和爷等您许久了。”
玄机顺着许嬷嬷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主座上,秦伯岸一袭深蓝色的锦缎长袍,发上束了镶金高冠,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俊美气度。
玄机朝许嬷嬷点了点头,快步走上前去:“妾见过老夫人,见过夫君。”
“是玄儿啊,快快起身。”经过白日的事,老太太对她越发亲近起来,朝许嬷嬷抬了抬手。
许嬷嬷立刻上前扶过她,唤
了仆人给她添座。
“放这里吧。”秦伯岸不动声色的往旁挪了挪凳子,在旁给她让出了个空位来。
玄机将一切看在眼里,当真是受若惊,在这个什么都讲究风雅气度的年代里,贵族们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行为举止更是很有讲究,寻常情况下若是要添座,自有坐中身份低微者挪动位置,哪里轮得上他。
玄机暗自领受他的好意,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不忘向他抱以羞涩温柔的笑容,自然,这一切不是只做给秦伯岸看的。
突然,坐中传来一阵玉杯碎裂的声音,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温雅声音响起:“遇白失礼了。”
老太太慈蔼一笑:“无碍的。”
“玄儿,听闻你已经见过表姑爷和表姑娘了。”老太太似是不察,笑问玄机。
“正是,多亏了表姑爷和表姑娘,妾才能脱险。”玄机说着朝对面二人施了一礼,她想面带得意地去看他,目光却还是不自在的游离在旁。
时隔多年,她却始终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人,面对那份尘封数年的仇恨。
姐姐,玄儿这般没用,你可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