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出过后,家长们的情绪就差别更大了。
有人喜上加喜,浑身充斥着快乐的氛围;
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喜怒交加,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还有一些家长,先见了“不堪入目”的考卷,又听到自家少年郎榜上有名,只觉得一张老脸都要丢光,心中怒火滔天,恨不得赶紧回去把兔崽子给抽筋扒皮。
其中也有一位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监生家长——叶怀信。无论博士是夸叶柏课业好,还是说些别的勉励之语,叶怀信的神色都没什么变化,整个人好似一尊石像,不喜不怒。
各学博士多少也是见过世面的,继续有条不紊地走完所有流程,顺带展望了一番明年,最后才宣布诸位家长可以自由活动。
“倘若心中还存有疑虑,或是想要再多了解家中监生的课业,等会儿可以来寻对应的博士、助教。”
“除此之外,各位也可在监中各处随意转转。无论是蹴鞠场、骑射苑,抑或是食堂、斋舍,今日都是开放的。”
此言一出,一众家长眼中放光,随后不约而同地站起。告别各位学官后,大多数人毫不犹豫地朝外走,明摆着是要直奔食堂。仅寥寥数人留了下来,略有些尴尬、又有些焦急地找上相应的学官,细细询问起自家少年郎的学业。
国子学讲堂所在的小院内,田太夫人和秦太夫人并肩而行,互不相让地朝院门处走去,同时还要互相冷嘲热讽。
秦太夫人嗤笑道:“罗九娘,刚刚你家二郎可是榜上有名,一年之内犯了条监规。哎哟,我都替你臊得慌!”
田太夫人暗暗咬牙,面上露出满不在乎的笑来:“少年郎君自然是爱动了一些,这也算不得什么。再者,我家二郎两门课业的名次都进步不少,已经从六百名去到二百多名了。不知你家六郎考得如何啊?”
她故意做出惊讶模样:“嗐!年岁大了,你看我这记性越发不好了。险些忘记,方才你家六郎被朱博士点名批评,说是退步不少呢!”
秦太夫人气得额角直跳,冷哼道:“放心,六郎不过是一时贪玩罢了。况且,他就是再退步,也比你家名次高!”
说到这儿,二人已经走出院门。
田太夫人扫了一眼四门学讲台所在方位,露出假笑:“哎呀,时日还长着,哪里说得清日后的事儿呢?”
说罢,她欣赏了一番秦太夫人青白交加的脸色,然后与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转头往食堂相反方向去了。
行不多远,田太夫人先是与太学的一拨人遇上,随后就迎面遇上四门学的家长们。
老人家定睛一瞧,回想着田肃告知她的细节,没多久就将目光锁定在瞧着略有些瘦弱的许母以及衣着贵气、长相和气的薛母身上。
田太夫人面上挂起和蔼的笑来,走到许母、薛母跟前,笑道:“二位便是薛副端与许主簿的夫人吧?我夫君是吏部尚书,家中二郎多亏你们两家的郎君照顾呢。”
她望向许母,眼底掺着欣赏:“若不是许家大郎悉心帮二郎辅导课业,肃儿这回岁考也不会进步这么多。”
“走!老身请二位去百味食肆用吃食,日后再去府上谢过。”
许母和薛母听了,不由面面相觑。前者不大参与京中官员夫人的交际,一时不晓得是否要婉拒。后者爽朗些,这些年接管家中产业也时常和人打交道,看出田太夫人此番作态出自真心之后,她毫不拖泥带水地拉着好友应下。
田太夫人就喜欢这种爽快人,笑意愈浓。
于是,人并肩朝着食堂走去,一路上都在聊自家的少年郎。
经过官员廨房所在小院时,薛母扫见站在里头与国子监官员说话的人,迟疑了一瞬:“这是……”
另二人自然也瞧见了,只不过许母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认不出那老叟的身份。至于田太夫人,虽然她年岁大了些,但眼力见还是有的。
田太夫人神色不变,老神在在道:“无妨,今日来了国子监,便都是监生家长,无关官位和男女。”
闻言,薛母安心许多,爽朗一笑:“主要是我这小儿子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没来食堂时,在外护着百味食肆的孟厨娘一些。”
此言一出,许母二人有些讶异,连带着走在他们附近的郎君、夫人也是一愣。
田太夫人乐得眉毛都在抖动:“巧了,我家二郎也是这般嘱咐的。”
周围人纷纷应和,都说自家也是这般。
许母莞尔,柔声细语道:“看来,这位孟厨娘的厨艺和人品着实过人,方才让监生们时时刻刻回护。”
经过这么一出,众人更好奇待会儿会品尝到什么吃食了。
甫一走进小院,就能闻见空中弥漫的各种香味。
没走几步,众人就瞧见不远处立着的公告栏,不由驻足细看、啧啧称奇。
那上头不仅列有今日食单、新吃食“锅盔”的宣传画,最边上还贴了本次岁考水平较高的监生文章。
田太夫人扫见最顶上那一张,顿时笑了,轻拍许母的手:“是你家大郎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