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要过年每年的年底,阮凝香都会去京郊的寺庙,烧香,祭奠亡灵。今年一样,也不一样。六王爷亲自来了一趟,允许她给云渡山亡灵立个牌位,超度。阿珂、阿玥、赵景然、以及洛清理和安安都来了。云渡山七千多条亡灵,是阮凝香一手造成的,这是她心里永远无法释怀的结。如今能公然立了牌位,又有大师超度。六王爷还亲自上了一炷香。寒风刺骨,山上有积雪未化,下山的路难行。阮凝香对着王爷说了些感激的话,她想年后就离开京城。山脚下,有一处供人休息的凉亭。言子瑜一身墨色衣袍,腰间系着阮凝香亲手绣的那条腰带,挽着的墨发,没有束冠,而是用一根木簪挽着。阳光镀在他身上,手里拿着春雪刀,红色缨绳搅着墨色的衣袍,在猎猎山风中,摇曳出几分飘忽的影子。他看到一双璧人,一前一后,说着话拐过山道,出现在了他面前,是那样的刺眼。“阿香,跟我回家吧。”
言子瑜大步夸上前,还没靠近就被护卫拦住。“九弟有病就好好养病,还到处乱跑什么!”
六王爷愠怒。言子瑜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盯着阮凝香的眼眸很深很深,似乎压抑着某种悲壮的情绪,“阿香,我在问你一遍,你跟我走么?”
“煜王,都已经过去三年了,我没有找你报仇,你又何必非要纠缠不清呢?”
阮凝香身心疲惫道,“求求你放过我,行不行?”
言子瑜握了握春雪刀,俊逸的脸上漾出一抹苦涩的微笑,随即笑容一收,眼神犀利道:“放过你可以,那你让开,我要和六哥算一笔帐。”
六王爷拢着狐皮大氅,“亲兄弟之间,能有什么帐。”
“夺妻之恨,杀母之仇!”
言子瑜一字一顿,字字透着嗜血的杀意。六王爷皱了下眉,略显有些不高兴,“容妃不是死在皇后手中么,你这仇是不是按的名不正言不顺了些。”
“我母妃怎么死的,你心里比我清楚!”
言子瑜拔出春雪刀,直接劈开了挡着他身前的护卫。直击六王爷,阮凝香离得六王爷最近,她拔出剑去迎击。然而,尽在咫尺的距离,言子瑜却偏了刀锋,他嘴角微扬,微微地笑着,直接迎着剑锋决绝地撞上来。阮凝香连收手都来不及,一剑贯穿了言子瑜的胸腹,在另一头,滴答滴答,鲜红落在了皑皑白雪之上。阮凝香整个人犹如冻得僵住了一般,呼吸瞬间凝固住了。六王爷眉心抽抽了两下。想叫御医,这里荒郊野外的哪里有御医,而且那一剑……地上很快淌了一滩血。言子瑜高大的身子在她面前一点点的倒下,阮凝香一把抱住他,一种难以置信的痛苦声弥漫出声,“子瑜,为什么要撞上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言子瑜倒在了她怀里。十九岁遇见霸道不讲理的你。二十岁爱上那个为他能放弃一切的你。二十二岁我失去我们的孩子,又弄丢了你。如今时隔三年,没想到却要以这种方式才能再摸一摸他的阿香。好舍不得。可他留不住她了。他也累了。这个世上至亲的人,没给过他关爱,他不懂的如何去爱。一个人磕磕绊绊地学着该如何去爱,只是笨拙地想留住那点美好的。可是,带着恨活着太累,带着思念活着又太苦。他坚持不下去了。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这没有人情味的黑暗中了。言子瑜努力努力地扯出一个宠溺的微笑,“阿香,今生我欠你太多,只能用命来还,希望你不要再记恨我了,来生……愿来生我们还能再相遇……,到时,我去找你。”
“什么今生,来生……”阮凝香珠子似的眼泪弥漫又滚落,“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对待我,为什么就不能潇洒的放手!言子瑜你好自私啊。”
“阿香不哭。”
言子瑜湿润的黑睫颤动了下,脸色惨白,嘴角又溢出的血,红的刺眼。视线变得模糊,吃力地抬起胳膊,擦掉了她脸上滚落的泪。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抬着眼皮看向六皇子,“六哥请您好好善待阿香,别让她再傻乎乎地忍受你那个王妃的欺负了。”
六皇子眼里漫布一层水雾,他点了点头,“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
阮凝香拉着他垂下去的手,嘴唇剧烈颤抖,泣不成声的解释,“我和六王爷没有成婚,我不是他的什么侧妃,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一切,一切不过是为了叫你死心的说辞。”
却没想到会成了你命的刀。言子瑜已经合上了眼皮,再没听到阮凝香迟来的解释。天寒地冻,白雪皑皑。鲜血染红了俩人,阮凝香抱着他眼泪漱漱掉落。痛苦悲泣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山头。。。。。。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皇帝听说后,要杀了阮凝香殉葬的。被六皇子劝住,他心中有愧,他利用了二人,可他从来没想过要九皇子的命。阮凝香在阿奴那里听说了,煜王这几年是怎么挺过来,她看到了言子瑜画的那些画。写下的那些情诗。可是错了,俩人从最初就注定了悲情的结局。阮凝香没有在留在六王府,她选择了出家。无欲、无求、无爱,了却红尘牵绊。******漆黑的无疆界,一抹执念化作的微光,跳跃着千年未散。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执念千年不散,换你一世镜花水月,去寻她吧。”
******千年后,昏迷了六年的楚煜,仿佛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是和前世一样的世界,他的阿香却帮他改变了前世的命运。他的阿香。言子瑜黑灿的眸子,望着眼前这个光怪陆离,全然陌生的世界。那个帮他改变命运的人,是千年后的阮凝香。阿香,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