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斩槐再次狂奔进来时,嘴里嘟囔不停,“七十了!酒局开始派人追查倒卖酒水的人了,不过也主动把价格砸到七十。”
戚灵莞尔一笑,“今日姑且砸到六十,明日,卖五十两一瓶。”
这下秦小晴也坐不住了,欢喜的跑到缙云镇街上,见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酒价,不过半天功夫,就有人愁眉苦脸,喊出了三十两一瓶的价格,那人站在大街上的模样,说不出来的失魂落魄。
伴随酒价一路狂跌,玉堂酒局的人再也沉不住气,生怕酒价变贱断了大财路,便仗着财大气粗,开始到处回购玉堂仙春。
玉堂主城内,按五十两一瓶回购,稍远些的村镇则贵上五两。
当秦斩槐将这个情况告诉戚灵时,心头好似江流激荡,声音发颤道:“红月教的人开始到处买酒了,咱们呢?”
戚灵看了眼地窖,这几日间,巡狩师边卖边买,仍旧有六千斤库存,于是快意一笑道:“继续砸盘,既然酒局回购,他们买的越凶,咱们卖的越凶,二十两一瓶。”
当十方院中出库酒价为二十两时,外头囤积居奇炒作酒价的乡绅财主们都欲哭无泪,唯恐高价购入的玉堂仙春跌到血本无归,因而纷纷以十五两的贱价四处售卖。
然而由于酒价狂跌不止,这东南半壁,玉堂酒徒皆胆寒。
相逢只夸酒水好,掏钱何曾见一人!
除了嗜酒如命的酒徒之外,素来喜欢囤积居奇的玉堂百姓也开始观望踟躇,压根无人掏钱买酒,这下反倒令手中有酒的大户豪绅倍加忧心。
他们求到红月教中,得知玉堂酒局也焦头烂额,若是回购两千斤尚且好说,然而根本吞不下那源源不绝的玉堂仙春,若毫不拖泥带水拼血本买空市面存酒,酒局主簿们担心只会在这场风波中越陷越深。
如此一来,屯酒之人倍加绝望。
一觉醒来。
玉堂仙春,竟跌到了三两,这也才是太平年月的酒价。
十方院内,戚灵手持梅瓶,凑近嗅了嗅,不由凭着这熟悉的气味,想起在红月祠底的那一汪酒池,曾彻底淹没了自己,也曾令万千南瞻百姓醉生梦死。
她将秦小晴叫到跟前,低声叹道:“这一回,一两银子,五瓶酒。”
秦小晴叹道:“长戚姐姐,不到半月,咱们的金山已经用去大半,库存酒倒是塞的极满,可我听说,玉堂酒局也没亏损多少,他们是不是并没受到什么损害呀?”
一旁的秦斩槐思索道:“不,酒局上百年酒库都空了,市面上到处都是玉堂仙春,跟白水一样贱,我看玉堂酒局,十年内都翻不了身。别看他们暂时没损失,但苦日子却长了,就连褚象那家伙,昨日都要请我去喝庆功酒!如今玉堂百姓,几乎人人都对这酒有了阴影,甚至有些人,看见酒就心烦,恨不能半夜里去砸了玉堂酒局。”
秦小晴愣道:“那些金子花在哪了?”
秦斩槐琢磨了一番,“总归在玉堂百姓身上。”
当秦斩槐说完这句,似乎想到了什么,问戚灵道:“长戚姑娘,你借玉堂仙春,给红月教狠狠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实在大快人心!是不是,咱们到此就差不多快结束了吧?”
戚灵凝视着酒窖,又缓缓收回视线,放眼半空,柔声说道:“不,下一步,买米。”
※
玉堂西南边陲,有一座毗邻玄都的小镇,名为龙泉镇,几乎家家户户都擅长于冶铁铸剑,镇上出产的铁质刀剑,做工精细,韧性极佳,哪怕是小小护身匕首,也可远销天风、言浮一带。
不过自从玄都地界车马阻滞,商路断绝,产自西部的优质铁矿再也无法进入龙泉镇,使得当地百姓叫苦不迭,加之兵燹战祸,整个玉堂兵器缺口巨大,镇上的兵器尽数成了抢手货,被各色人物一扫而空。
镇上最大的字号,褚家老铺,有着龙泉镇最负盛名的铸剑师傅,然而面对无铁可用的尴尬局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只能闭门谢客,黯然关张。
只不过更深层的原因,褚家不会向外人透露。
褚家宗祠族谱中,记载着一个响当当的名字,褚星纪。
族中出了位玉堂剑卫统领,这本是光耀门楣脸上增光的事,偏偏时移世易,如今红月教当道,风头正盛气势如虹,褚星纪的身份就变得敏感许多,整个褚家也开始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