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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第1页)

“这盘棋还下不下?”黑袍老者收回目光,落向身前的棋局。

“不下了。”白袍老者扫一眼棋盘,然后手指向天空,“这盘棋由他们来下!”

“他们吗?”黑袍老者看看棋局再看看天空,淡淡一笑,“也好,就留着他们来下吧。”

“我们下山吧,该是你我去找他们的时候了。”白袍老者最后看一眼天空上的星星,然后转身准备下山。

“找到他们后,是不是他们之间的胜负即是你我之间的胜负?”黑袍老者平和的目光的忽射芒刺。

“那还用说吗?你我相争数十年,却依胜负未分,这最后的半局棋便由他们来下,定我们的胜负,也定这个天下的………归属!”白袍老者回头笑看黑袍老者,那样的笑云淡风轻,却又是蕴意悠长。

“好!”黑袍老者颔首。

两人飘然而去,只留下苍茫山顶那一局残棋。

以后有登上苍茫山的人看到这样一副棋局时皆感诧异不已,但谁也没有去动它。能登上东朝第一高山的人不多,而登上去的人也非凡俗之辈,既然有人留下残局,那自还会有人来把它下完。

许多年后,有两个人沿着命运的轨迹,终于相会于苍茫山顶,面对命运留给他们的棋局。

此时正是东朝祺帝仁已年。

东朝自始帝建国传至祺帝已有三百多年。始帝雄才大略,武功盖世,东征西讨,伐敌抚众,而得以建立幅源辽阔的东朝帝国。

帝国建立后,始帝论功行赏,封七位功绩最为显赫的部将为王,划分属地,以其姓为国名,分为皇、宁、丰、白、华、风、南七国。并以得自北海海底之墨铁铸成八面玄令,其最大一面号为玄尊令,为帝拥有,其余七面小令号为玄墨令,分七国之主,分令之时,帝与七王滴血起誓:玄尊令出,七国俯首!

始帝后,成帝、观帝、言帝皆为一代明主,广纳良才,体察民情,轻徭薄税,政治清明,各诸侯国安守本份,忠心帝室,东朝在他们手中一日日强大而昌盛。

传至中期至帝、益帝、齐帝、兆帝却皆无十分才干,能守成已是难得。而至嘉帝、喜帝、夷帝却是一等荒涎之主,贪图安逸享乐,而疏于政事,任一干奸佞之臣把持朝政,一个强大的东朝帝国便一日日败下来。

后至礼帝,好大喜功,且喜奢华,每次出巡,必修华宫,劳民伤财。且两次挥军出征蒙成,却都大败而归,反弄得国内民不聊生,怨声四起。而各诸侯也渐生异心。先是宁国宁王挥军而起,要杀上帝都,想取而代之,而礼帝却不待宁军杀到金銮殿,那酒色腐蚀的身子便因惊恐过度崩于奢丽的驰龙宫。

太子景即位,景帝发出玄尊令,号令六国诸侯,挥师勤王,终集六国大军,击退宁军。宁王败而亡身,其封地为邻近之丰、皇、风三大国吞并。

平定宁国叛乱后,各诸侯势力坐大,景帝虽有鸿图之志,奈何东朝已是百病缠身之残躯,且在宁王之乱中胸中一箭,缠绵病榻,不及三年便驾崩,未有子息,皇弟厉王继位,是为厉帝。

厉帝性残暴,不喜金银美女,却独喜围猎,而其围猎却非猎兽,而是猎人!以活人分散于猎场,率群臣将士围而猎之,得头颅多者胜!若有猎得活者,则饮酒庆功时开膛破肚,众哗取乐!

一时国民愤怒,各地时有义军。然东朝经两次蒙成之征,再经宁王之乱,帝之本部大军已近全耗,厉帝只得请诸侯出兵镇压,各诸侯便更是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争相伐之,以扩充自己的领地与财富,且时有相攻互伐之事,而帝此时已无力束约各国。

厉帝十一年,帝在秋吉围猎时被暴民围杀,帝被斩为碎尸,史称为”秋吉猎变”。

此乱后,太子祺登基为帝,却发现玄尊令失踪,于是各国皆不尊,皇帝便已形同虚设。强大的东朝帝国四分五裂,进入六国各自为政,互为倾轧的乱世。

东朝域土广阔,中是以帝都为中心的祈云十洲,此为皇帝所直辖管制的王域;北为白国,土地一千里,城池十座;西为丰国,土地三千里,城池三十六座;西南为风国,土地二千二百里,城池二十座;南为皇国,土地三千里,城池三十四座;风国与皇国中夹华国,土地二千里,城池二十座;东为南国,土地一千二百里,城池十座。六国以皇、丰二国疆土最广,国力最强,以华国最富,风国居中,而白国、南国则较弱。

玄尊令失踪后,天下群雄莫不想夺而得之,以号令天下。

一、白风夕

刚立秋,天气依然十分炎热,正午时分正是一天中最热之时,白花花的太阳晃得人头晕目眩,人们莫不躲在家中午休纳凉,而苦命在外的,莫不找个地方遮遮阴,避避暑。“燕瀛洲,交出玄尊令!”白国西境宣山脚下,浓密的树林中传出暴喝声,声音十分粗嘎难听,若林中有酣睡者,想来也应被这噪音给吵醒了。树林深处的有数十多名大汉,团团围着,有戎装将士、有儒袍书生、有作商贾打扮的、还有的像庄稼汉……服装不一,神态各异,相同的是手中刀剑皆指向圈中之人。而被他们围在中央的是一名约二十七、八的黑衣男子,手执三尺青锋,挺身昂立,面色冷峻的看着众人,身上已多处受伤,从伤口中流出的鲜血已染红他脚下的草地。而围着的众人目光却多数集中在黑衣男子背上的包袱。“燕瀛洲,将你背后的包袱留下,我放你一条生路!”那戎装的看起来像个将军的人大刀一抬,指住黑衣男子………燕瀛洲。那被唤作燕瀛洲的男子脸上浮起一丝浅笑,带着一种冷冷的嘲讽:“曾闻华国曾甫将军每破一城必屠城三日,枪下冤魂无数,今日难道竟对燕某格外慈悲了不成?”那曾将军被冷刺一番不由面上一红,待要分辩,偏偏人家说的却是事实。他身旁一蓝衣儒生折扇一挥,斯斯文文的道:“燕瀛洲,今日你定难生逃,识时务便将玄尊令交出,我们还可让你死得痛快一些!”“燕某当然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但公无度,你扇中之毒害我二十名将士,我便是死也要取你狗命!”燕瀛洲手中青锋一扬,剑指公无度,目中光芒却比手中宝剑来得更冷更利!公无度扇下杀人无数,可此刻对着这样的目光,竟不由胆寒。而周围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兵器,全神戒备,毕竟皇国风霜雪雨四将名震天下,而作为四将之首的烈风将军燕瀛洲更是武功绝伦,曾在青城一战中,以一杀敌三百!“燕瀛洲,任你是武功盖世,但今日你已受伤,且我们人多势众,谁胜谁负早已明了。”那似庄稼汉的人拔刀出鞘,“各位,何需怕了他!咱们并肩子上,将燕瀛洲斩了,各取一块,回去好向国主请功!”“好!林大侠说得有理,斩了燕瀛洲,玄尊令自是我们的!”那似商贾的人从腰上解下软鞭,手臂一挥,长鞭已快捷如电的飞出,但并非鞭人,而是直取燕瀛洲背上的包袱。“并肩子上呀!各位,此时可不是讲什么君子风度之时!”那曾将军一挥大刀,直取燕瀛洲胸前。“好!”其余众人纷纷出手,兵器全往圈中燕瀛洲刺去。而燕瀛洲虽身受创伤,但依然身手敏捷,但见他身形微侧,左臂一抬,那缠向后背的长鞭便抓在手中,然后身体迅速一转,手一带,那商贾模样的人便被他大力拉近挡住曾将军刺过来的枪,再接着右手一挥,青钢剑已架住侧面砍来的刀剑,力运于臂,“去!”一声冷喝,那些砍在剑上的刀剑齐齐震动,持刀剑的那些手只觉虎口剧痛,几握不住,迫不得已,只得撤回,身形后退一步,才免失兵器之丑!这些燕瀛洲做来不过是转眼间便完成,动作干脆利落。“杀!”不等燕瀛洲喘息,刚才一直围在圈外的一名年约二十三、四的白袍小将一挥手,立在他身后的五名侍卫便齐齐跃出,逼向燕瀛洲,人未近身,炽烈的刀风已刺得人肌肤生痛,足见这五人功夫之高。“我们也上!”那公无度一挥折扇,便欺身杀进圈中,其余那些本来还在观望的人也一挥刀枪全杀向燕瀛洲,只有那个白袍小将依然置身于外,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圈中。被十多人围杀于圈中的燕瀛洲,宝剑翻飞,带着眩目的银光,刺向所有敌人,剑所到之处,必有人哀嚎,必带出一片血雨!看着场中混乱的打斗,白袍小将暗自点头,只是目中光芒却更为锋利!“哎哟……哎哟……”“他妈的!燕瀛洲!你不要命了!”只闻得场中阵阵惨叫怒骂,那些武功稍低的已倒下不少,地上已是腥红一片。而燕瀛洲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因此只攻不守,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只是他本已受伤,拼命使力的结果是身上伤口裂得更开,血流如注,他脚步所到之处,草地便为红地,而他的人已渐渐力不从心,疲于应付,不多时,他身上便又多几处伤口。“燕瀛洲!纳命来!”只听得一声厉喝声,公无度瞅准机会,铁扇如刀直直刺向燕瀛洲前胸,但见燕瀛洲身形微微一侧,似要闪过,但还是慢了一点,铁扇刺入他肋下。公无度一见得手,正暗自高兴时,忽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低首一看,燕瀛洲的青钢剑已没柄刺入他胸口。“我说过必取你狗命!”燕瀛洲咬牙道,他竟拼着受公无度一扇也要杀他。“你……”公无度刚张口说出一个字,燕瀛洲却迅速抽剑,血雨喷出,洒了他一身,公无度眼一翻倒了下去。燕瀛洲抽剑即往身后架去,却终是晚了一步,左肩一阵刺痛,竟被曾将军大刀从背后深深砍入,剎时血涌如河,他整个人已成血人!“竟从背后偷袭!亏你还是一国大将!”燕瀛洲吸一口冷气,怒目而视。“哼!此时有谁是君子?!”曾将军毫不羞愧的一声冷哼,大刀还深嵌在燕瀛洲体内,看着刀下已是身负重伤任人宰割的敌人,心中一阵快意,左手探出直取他肩上的包裹,“你还是……啊……”话还未说完,但见青光一闪,曾将军一声惨嚎,晕死于地上,他的双手已被齐腕切下!燕瀛洲左手反手一拔将嵌在背后的大刀拔出,随手一拋,扔在地上,大刀上还留着曾将军的断手,周围人看着不寒而栗,手中兵器不由皆顿住,人也往后退一步。而燕瀛洲终于力竭不支,单膝跪于地,虽是如此,但他依然以剑支身,抬首环视围在周围的所有敌人,一双眼睛射出嗜血的光芒,凌厉而狠毒,周围的人都被他气势所压,竟不敢妄动。终于,燕瀛洲慢慢喘息着站起身来,握剑于手,那些人不由自主的又往后退去。“来吧!今日我燕瀛洲能尽会各国英雄也是三生有幸!黄泉路上有各位相伴也不寂寞!”燕瀛洲看着众人发白有脸色,脸上不由浮起讽刺的冷笑,手中的剑抬起,直指前方,而站在他前方的那位林大侠竟自后退,喉结上下浮动,畏惧的看着燕瀛洲。“啪啪!啪啪!”正在僵持时,林中忽然响起击掌声,众人不由皆转头望去,就连燕瀛洲也看向那击掌之人。只见圈外三丈之处立着一位白袍将军,正是他在击掌,见众人全都转头看他,他停住掌声,眼光直直的看着燕瀛洲。“燕瀛洲,你果然英雄了得!与其死在这些无能之辈手中,不如我来成全你的英名!接我的穿云银枪吧!”话音刚落,他身形已飞,手持银枪,直飞向燕瀛洲,仿一束若穿破万里云空的白光,迅捷而美妙,夹着无可比拟的凌厉!燕瀛洲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右手紧紧握住剑柄,等待着银枪,他不能躲也躲不过!他只能站着等,等着银枪刺入他的心脏!但是……但是他燕瀛洲的剑也一定要刺入敌人的心脏!银枪灿目,即要刺入燕瀛洲身体时,忽然空中闪过一抹白电,快得让人还无法看个明了,然后银枪落空,燕瀛洲已失去身影。这一变故来得那般突然,众人一瞬间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而那白袍小将依然维持原有的动作,银枪直直平伸,仿佛刺入敌人身体,但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刺中。他眼睛盯着枪尖,似不敢相信自己全力一刺竟会失手,而且连对手是谁、在哪都不知道!

“咯咯……咯咯……”正当众人痴呆着时,闷热而腥气熏人的林中忽然响起了一串清若银铃的笑声。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仿若有清凉的微风轻扫而过,腥味淡去,鼻尖竟似能闻到一丝清新的淡香,又仿若有清冽的冰泉轻泻而过,闷热褪去,全身竟似浸入清寒的水中,一股凉意便从心底沁出。“真有趣!一觉醒来,竟能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呆熊!”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丈外的一棵高树上,一名年轻的白衣女子倚枝而坐,长长黑发直直垂下,额际以黑珍珠串着一枚雪白的弯月形玉饰,一张脸清俊非凡,口角含着一丝讪笑,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带着一种慵睡才醒的懒洋洋的神情看着众人。“你是何人?”那林大侠扬声问道。“南国林印安林大侠?这时候倒是挺身而出了,刚才对着燕瀛洲的剑锋时怎么反倒退了一步?”白衣女子不答反问,然后手一挥,一物飞起落在她手中。众人此时才看得清楚,原来她手中抓住的正是燕瀛洲,此时他似已晕死过去,腰间缠着一根长长白绫,想来刚才正是这女子以白绫救走了他。“你……”林印安脸一红,羞窘难当。“啧啧,这燕瀛洲虽是英雄了得,可此时竟也给你们这些狗熊整得只剩半条命了,真是可怜啊!”那白衣女子单手提着燕瀛洲,细细的打量着,还一边摇头惋叹,一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给她提在手中竟似提着一个婴儿一般的轻松。“你这臭婆娘不想活了!”一个粗嘎的声音响起,只见一身材粗壮的大汉排众而出,脸红脖子粗的大声喝叱着。想他们全是各国名声响当当的人物,此时竟给她一句话便全骂成了狗熊,如何能不生气?“臭……唔……”那大汉还要开口,众人只见绿光一闪,“啪!”的一声,他一张嘴竟给一片树叶严严密密地封住了。“你说话的声音实在太难听了,我不爱听。”白衣女子将燕瀛洲随手往树上一放,然后挥挥手道,“而且你说话的口气实在太臭,所以闭嘴为好!”“噗哧!”有人忍俊不禁,但耐于大汉一脸凶相而收敛。而那大汉一张脸憋得象猪肝,伸手撕下嘴上的树叶,一张嘴还麻辣辣的痛,心中是又惊又怒,但却真的不敢再开口。这白衣女子随便一片树叶便封住了自己的嘴,足见其功力已至摘叶飞花、伤人立死之境界,而自己却连人家怎么出手的都没看到,高下已分,若非人家手下留情,或许自己此时已和公无度同路了。既然不敌,再出声不过是自取其辱,不如看看情况再说。“这位姑娘,今天在这儿的人也都非无名之辈,姑娘武功虽好,但双拳难敌四手,因此你又何必多管闲事,不如走你自己的路去,同时也卖个人情给诸位,他日青山绿水也好相见。”那商贾模样的人却和气的劝道。

“何勋何老板就是会做生意,几句话真是说得‘合情合理’,让人不心动都难,难怪你家‘天勋镖局’的生意那么红火。”白衣女子对着那何勋点点头道。那何勋闻得此言不由松了一口气,要知他跑江湖一辈子,谁有几两重自也是能看个八九不离十的,这白衣女子对着他们这么多人依然谈笑风生,而且就从她的出手来看,决非平常之辈,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重点只在玄尊令上。“只是……”在众人松一口气时,白衣女子忽又拖长声音来个转折。“只是什么?”何勋依然和气的问道,一颗心却给吊起来了。“只要你们能赔偿我的损失,我自然离去。”白衣女子闲闲的笑道。“这个容易,不知姑娘要多少?”何勋暗自一笑,原来也是个爱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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