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花台上热闹陡然停滞。
姬泽起身,匆匆摞下一句,“朕过去看看阿顾。”径直追着顾令月去了。
两位尊贵的客人离席,小宴上适才的热闹和畅场景顷刻间风流云散,徒留满地狼藉。唱曲的歌伎血色尽失,颤栗不已。
玉真公主面色铁青,吩咐道,“将今日宴上的人都看管紧了,不得漏出口风去。”
丝金亦面色发白,匆匆躬身应“是。”自行前去收束宴会相关事宜。
李玄见此情景,登时酒醒了大半,一时见方才好好的一场宴会,此时风流云散,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玉真公主大踏步的走过来,瞪着着李玄埋怨道,“你是不是傻了,作诗也不看看场合对象。”
“我……”李玄尚自不明白,“我着实弄不明白?”
“我写了一首文辞馥美的诗词,将郡主比诸飞燕之美,怎么看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怎么郡主登时就翻了脸。”
玉真公主见李玄还没有体会过来,恨铁不成钢,“你还说!”伸手使劲戳着李玄额头,,“你是个傻的么?阿顾是御封郡主,并非圣人后宫妃嫔,你写给她的诗词如何能用“云雨”这等字样,又用汉宫‘赵飞燕’之流的妃嫔比拟于她?”
气恨不已,“阿顾面皮子薄,心性最是敏感,瞧着这样的词句,怎能不和你翻脸?”
李玄闻声“呀”的一声,这方醒悟过来,不由又惊又悔,“我刚刚酒意上头,竟是胡言乱语。这篇词得罪了昭国郡主,”心中惴惴,“不知昭国郡主是否会怪罪于我?”
玉真公主见其这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放心吧。”
叹息道,“我最是了解阿顾不过,她虽然心思敏感,却是个疏朗大方的。你虽然冒犯了她,却出自大意,并非有意嘲讽。待会儿我为你去出面转圜,你再自去向她诚恳的致个歉,想来她瞧在我的面子上不会记仇的。”
琅花台天光灿烂,清风徐徐。
顾令月从琅花台上甫一出来,被园中冷风一吹,觉得面上热度下去,微微冷静下来,自失一笑。
刚刚席上那一瞬间羞恼,避席而出,如今出来,瞧着这满园美景,身心疏朗,倒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只是既然已经从宴上出来,倒不好就这么直接回去,见前方碧湖波光粼粼,台侧木芙蓉花大片大片连织在一处,枝头绚烂绽放,在轻风之中微微摇曳,落下满地花朵。一时间倒觉得心旷神怡,索性乘着轮舆沿着碧湖缓缓前行,走到花海之旁。
姬泽从宴席出来,见到的就是这般情景。
少女坐在芙蓉花树下,面上神情如同一场华美的梦。
姬泽静静的望着少女背影片刻,举步上前,柔声唤道,“阿顾。”
顾令月闻声身子微微一僵,低声道,“九郎,你怎么来了?”
姬泽悠悠一笑,“小丫头久日不见,朕怎生觉得阿顾与朕生疏了?”
顾令月眸中略微尴尬,她因着王氏之事,略有些迁怒姬泽。只是当着姬泽的面,又想起他素日里来对自己的好处,板不住面容,略觉不好意思,“九郎定是觉错了,这是没有的事情。”
“今儿姨母设宴款待九郎,九郎怎生不留在宴上,倒是出来了?”
“瞧着你出来,怕你出事,便追出来看看,”姬泽道,瞧着顾令月神色,探究问道,“小丫头真生气了?”
顾令月想起此前宴会上的事情,胸中犹残存微微郁意,“难道我不该生气么?”
她恼恨之时,绯唇微微嘟起,泛着淡淡色泽的唇色,诱人欲滴。姬泽目光深深盯凝,觉这一抹嫣红微微分合,是春天最美的风景,直想想将这一抹醉人的嫣红掬在掌中珍藏。片刻方移开目光。
“李玄是个没脑子的,他此番行事,虽然不妥,应当并非出自恶意。只是择赵飞燕来比拟于你,确实不大讲究。”瞧着海棠花树下顾令月的容颜,人花比美,人比花娇。意味深长,“赵飞燕那等晦气的人,如何能拿来比拟你呢?”
顾令月心情平和,“我知道李先生怕也是无心之过,只是到底有些做恼。”眉眼含笑,私心里却没有发现,姬泽开解自己之时只说了赵飞燕晦气,却没有点说其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