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顾婉娘,状告昭国郡主顾氏以民女之身冒充丹阳公主之女,混淆皇室血脉,冒享多年贵主身份富贵荣华,致使真正的公主血脉流落民间,多年来风餐露宿,为生活所逼困苦度日。民女月前机缘巧合,知晓自己当年身世真相,心痛难当,不忍恶人冒享富贵,公主九泉之下难以安眠。行数百里路至长安,递诉状于大理寺状告此事。还请长官为民女主持公道,让民女得归宗族,也可告慰母亲丹阳公主泉下之灵。”
一纸诉状,惊破众人肝胆。
长安诸人皆知,昭国宜春郡主顾氏乃是先丹阳大长公主爱女,当年深受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荣宠,和亲归来之后受封昭国郡主,颇受皇帝宠爱,尊贵无双。
据闻郡主幼年曾流失在外,直到九岁方在湖州寻了回来。这中间七八年流落内情少有人知晓。若顾兰娘状告为真,则当日寻回“郡主”并非真正天家血脉,这些年以一介民女之身,享受了煊赫荣华富贵,而真正的郡主则继续流落在外,受了多年磨难。如是一番,当真催人血泪。
大理正白城大理正白城接了案子,额头汗水坠落。拍案问道,“昭国郡主乃是贵人,你状告。可有什么证据?”
顾婉娘高高举起一块长命金锁,“有民女幼年身携一块紫金长命金锁为证。”
白城命人接过长命金锁,不敢决断此案,匆匆下令退堂,持了诉状及证物金锁进太极宫向圣人禀报。
甘露殿微翘秀美的檐角微翘,光影庄重肃穆。
姬泽坐在殿中批阅国事。
自当日听春水榭之后,心中蛰伏多年的野兽猛然苏醒过来,睁开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心田中少女秀美的风景,不停叫嚣,要将心中的佳人擒入爪中,一口一口吞噬入腹。
虽身在殿中,却总是不自禁神飞天外,难耐对佳人的思念之情,心浮气躁,只觉往常国事都不能心平气和办理。像是个刚刚思春的毛头小子一般,时不时思念少女的口齿芳香,一颦一笑,恨不能飞奔往阿顾身边,耳鬓厮磨。
自思回神,不禁自嘲不已。自己可当真是出息了,如今年岁已然不轻,却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接晓大理寺正白城求见,方回过神来。
听闻白城禀报那顾婉娘当众状告之事,“……来人当众状告,此事已经长安传开。微臣不敢擅专,请问圣人处置。此事干系昭郡主,事涉贵人,国微臣不知该当如何判案,还请圣人指挥。””凤眸之中闪过一丝嗜血戾气,冷笑道,
“朕倒是盼着天下安宁,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只可惜总有这起子小人躲在暗处,掀起风浪,不给朕现适的机会。”
取了长命金锁,在天光下自己观看片刻。
复又接过诉状。
诉状笔迹凝正端秀,显见的请人操刀,称当初顾二郎救下小郡主后,为躲避追杀,将一名渔民女童与郡主互换身份,将真正的郡主寄放在太湖一对渔民夫妇处,自己则抱着那位渔民女婴逃亡,后来终于甩脱敌人,却在自家家门前重伤而亡。替身女婴便被顾家人当做顾二郎遗孤收养,而真正的郡主则流落太湖之上,做了一名普通的渔女。
直到近日,偶然知晓自己身世,方赶路入长安,前往大理寺状告如今郡主府那位昭国郡主,要求宗室承认自己身份,让自己尽孝母亲丹阳公主灵前。
……
眸中闪过讥讽之色。
当年寻回阿顾的事情乃是行人司一手查访,自己知之甚深。冷笑道,“这可真是有趣!”“既是当众闹事,朕就成全了他。”姬泽拂袖森然吩咐,“白卿好好的审。朕倒要看看,这魑魅魍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白城一时琢磨不透皇帝意思,不敢再问,恭敬再拜,“是。”恭恭敬敬退下。
姬泽扬眉道,“宣渤海郡公姬焰”
渤海郡公姬焰接到圣人宣召,迅速入宫。
“当日昭国郡主身世乃行人司一手查访,”皇帝的声音淡而冷清,“如今这顾兰娘持物证告至大理寺,也算是对行人司的挑衅。此人虽则诬告,但对当初昭国郡主认亲详情知之颇深,大凡事情幕后必有获利之人,朕不信这顾氏女是自己起心,既能昭告,幕后必定有安排之人。朕容不得这等魑魅在长安作乱。”
“姬焰,朕给你三日时间,给朕将这个顾婉娘的底细原原本本的查出来。”
姬焰胸中升起一股意气,拱手慨然道,“是。”
一轮金乌高高悬挂在天际,射下万丈光芒。无论长安城中如何风云变幻,日升月落,依旧是恒久节奏。
顾令月这些时日,醉心于丹青之中,废寝忘食做画,一时之间窗外春秋。望着斋中张挂的十张图:《苍山负雪》、《溪山花鸟》、《逆旅夜行》、《寒江独钓》……,面上闪现一种竭尽全力之后心满意足的焕发之感,
“姑姑。”吩咐朱姑姑道,“这十幅画,倾尽我心血,乃是我如今画的最好的十幅画了!让夏掌柜将行知书肆三楼开张出来,挂个匾额,写上《十图阁》,将这十幅画挂在阁中。开放给长安诸多文人墨士品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