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
老覃家也不例外!
一场大祸突如其来,上面也不知犯了何事,累得郡城里上至郡守,下至一般的九品芝麻小官,都没能落得着好,纷纷落马一撸到底,悉数被关押进了大牢。
为了把大爷爷捞出来,老覃家倾其所有。
家里家外的田地,宅子,店面…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的也当了,好一番折腾,总算把人从牢里捞了出来。奈何大爷爷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吃过坐牢这等苦楚,回到家不到一月便一命呜呼。一场丧事,更将老覃家的家底折腾了个精光。
等朝廷的赦令下达,这连人都没有了,又何谈官复原职?
老覃家是彻底落败下来了。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覃家再如何落败,乡下也还有几亩薄田,几间老房子。这是老覃家的根本!
可根本归根本,却敌不过人心。
对捞出大爷爷之事,小爷爷早有埋怨。他对被迫典当了书局和书院,心中早有怨言。
等回到老家,便迫不及待提出分家。
由于当初是覃宝山的爷爷坚持要去牢里捞人,小爷爷便以此为借口,强行霸占了所剩不多的一点财产,覃宝山的爷爷几乎算是净身出户。
覃宝山的爷爷经此打击,不由郁闷在心,没过几年便去了。
等他一去,老覃头便和大伯,三叔也分了家。
到了此时,老覃家已经破败得再不复书香世家的名头!
地分到手不过两亩良田、三亩沙田,山林地也不过五亩,一大家子人再如何省吃俭用,一天两顿喝糊糊也不够糊口。
无奈之下,只得去了王大官人手里佃租土地来种…
“家中清贫,爹因着祖训,送我兄弟三人入学。到大哥中了童生,再无力同时供养三人读书。不得已,我和二哥只得退学回家…”
覃宝山用嘶哑的嗓音说完这段过往。
表面平静无波,可紧握在身侧的拳头,却止不住在颤抖。
“你恨吗?你恨他们不让你读书吗?”
“恨?为何要恨,爹他又没错,大哥更没错儿…”
覃宝山心底的苦涩在发酵。
大哥中了童生,爹自然该紧着他,争取能让大哥高中,替老覃家光宗耀祖。可是,他的心里,却还是有几分愤愤不平罢!
“嗯。”
夏梓晴点点头,明白了。
想必覃宝山当年虽也进了私塾,可倒底年幼。读书识字的时间肯定没有覃志诚长,等覃志诚中了童生,这边却被迫停了学业…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还有机会再走进学堂,你愿意继续读书吗?”
“再读书?”
覃宝山的眼刹那间亮了!
那璀璨的眼,好似漆夜里的那颗明亮的星辰。
可很快,那抹光亮便隐去了,有些颓然的瘫坐在床沿:“不可能!地里离不得人…”
“你先别管可能不可能,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再继续读书?”
夏梓晴固执地问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不可能…”
他喃喃低语,沉寂在自己的意识里,希翼、酸楚、挣扎、纠结、狰狞…各种神色不断从他脸上闪过。
夏梓晴翻了个白眼儿,这人简直是…
“有什么不可能?你眼下才多大,十六、十七、还是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