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得眼泪汪汪,满面苦涩,“这是什么东西?”
“酪,羊奶做的。”那人挑了挑眉,“不是说要伺候本王吗,吃不惯我们凉国的东西可不行。”
崔冉抿紧了唇,默不作声。
对面终究还是发了慈悲,招手示意他过去。
“里面有水,大约还温着。”她指着一个草编的罩子道,“吃不惯就还来,别糟蹋了本王的东西。”
他将布兜默默递还她,自己倒了水来,一口气喝了两杯,才觉得那种古怪的味道从舌头上消下去了。
没过上一刻,外面就来了人,还是昨晚那名副将。
她明见着门帘开着,也不径直进来,还要站在外面恭恭敬敬地一拱手,道:“末将求见殿下。”
“进来吧。”赫连姝道。
她传了人进来,也不管这人原先为的是什么事,先随口问:“这雨像是没有要停的意思啊。”
“是吧,”那末将答,“秋雨嘛,就这样。”
“嗯,只是这脚程耽搁起来,有些麻烦,怕是要让二姐她们等了。”她望着外面雨幕,出了一口气,“你怎么看?”
对面“哟”了一声,斟酌了一番,才答她:“算算日子,二殿下的队伍该是过了青河一带了,咱们这脚程上,是得稍微赶一赶。但是……冒雨赶路,咱们是没什么,可那些男人顶不住,怕是死的人要多。”
赫连姝的神色平淡,没有一丝波动。
“反正人数也多,再怎么死,最后总能剩几百个到白龙城,也够了。”
崔冉站在一边,为她话音里的不屑蓦地打了个寒颤,手里的杯子没拿稳,险些摔了,他慌忙去扶,磕出当啷一声。
赫连姝就凉凉一眼扫过来。
“怎么,听着不高兴?”
他知道,若为保命计,便该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她对他的容忍度,远没有到能让他插嘴军务的份上。
但一想到那千余名柔弱男子,他还是鼓足勇气道:“我不敢,只求你能怜惜人命。”
“怜惜人命?”她嗤笑了一声,“你们走得一天比一天慢,都快入冬了,队伍还耽搁在半道上,谁来怜惜我的将士啊?”
崔冉沉默地低着头。
“这样吧,”她活动了一下手腕,“你求我。要是求得本王高兴了,没准就让他们歇几天,等雨停了再出发。”
这很公平。不,应当说,对他是一项划算的买卖。
他跟在她身边,不论她待他态度好坏,一时总是性命无虞的,可那些男子就不一样了,在路上摧折了一个来月,他们个个羸弱不堪,假如还要冒雨赶路,恐怕真如那副将所说,要病死不少。
如果他豁出脸面求她,能换他们活命,那会让他良心好过许多。
只是,他昨夜已经明摆着讨不来她欢心,他也不知道如何恳求,才算是能够让她满意。
他尝试着,屈下膝去,跪在她身侧的地毯上。
“我求你,恩准他们等雨停了再上路。”
昨日受凉后的风寒有些起来了,他跪下去时,头上一沉,身子晃了晃,不得已用手扶了一下地,才能跪稳。
就听赫连姝的鼻息粗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