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除夕,人人都穿得精致华美,只有她,一件旧衣披身。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她在魏国公府当姑娘时。
若早知如此,那那日在猎场偶然听见霍贵妃要派人杀太子时,她一定不会费尽心思替太子挡刀。没了太子,也许她会嫁给韩宋,因为韩宋爱她,他什么都舍得为她做,他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最先给她。
……韩宋。
季连柔神情恍惚,嘴里轻轻喊出这个名字。朦朦胧胧中又想起了些事情,她听说他升官了,两年前随她大堂哥出征魏地,那时还是一个无名小卒,后来因为抓了叛军蔡义的军师,立了大功,皇上不仅给他封官,还赐了他很多东西,连带他新娶的夫人也封了诰命。
而他新娶的夫人……是她庶妹,季连玉。
人人都比她过得好。季连柔眼睛发疼,嗓子发涩,僵硬着转头,想再看韩宋一眼。
季连玉一直注意着季连柔,早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见她朝她身边之人看去,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手不动声色地一偏,桌上帕子落地。
“呀,相公,我的帕子掉了。”
韩宋正与旁边挤过来的一个好兄弟高兴聊着魏地之事,忽闻季连玉一声轻叫,忙转头看她。随她视线看去,就见自己脚边躺了块杏黄色小丝帕。
两年前娶了季连玉没多久,他就随军出征了,今日刚回来,还没归过家。他听随她来的丫鬟说,她还病着,她却还是执拗地要进宫来瞧他一眼。
其实他与季连玉不熟,记忆里对她最深刻的记忆,应该是刚新婚那几日的如胶似漆……心中忽然就有些异样,于是也没多想,立马弯了腰。
“你还病着,就别动了,我帮你捡。”
季连玉见他弯了身,脸上逐渐绽开一抹笑,她端起桌上一杯酒,转头看向季连柔。在她怒火中烧的瞪视下,她抬了抬下巴,朝她挑衅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韩宋捡了帕子起来,就见季连玉端着酒杯饮酒,他立时就蹙了眉,截了她的酒杯放下。
“你病还未好,少喝这凉物。”
季连玉面上对着季连柔时的挑衅早消失得一干二净,脸上只余一抹虚弱的娇柔,让人不自禁地就升起一股保护欲。
季连玉柔柔一笑:“我知道,相公。只是今日你回来,玉儿高兴,才没忍住的。”
见她这般巧笑嫣然模样,韩宋鬼使神差又想起那几日来,心中无端一紧。
季连柔见韩宋呆呆看着季连玉的模样,心里忽然前所未有的慌乱,就像原本什么只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就被别人抢走了。
韩宋,韩宋……
他当初送她木偶,送她水晶花灯,送她所有她想要的东西,他那么喜欢她,他应该永远喜欢她的,他为什么现在又对别的女人目不转睛了?他怎么能变心呢?!
季连柔大脑一片空白,突然间就红了眼眶,胸中闷窒,像喘不过气来,接着脑子发晕,往后一倒。
旁边侍女不知自家主子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就哭起来,接着身子一晃,径直往后倒去。她一惊,大声呼喊——
“主子!您怎么了?”
说得正热闹的众人被这突然一声打断,齐齐看过来。
皇上也看了过来,但待看到出事的是季连柔时,身子动也未动,眼神甚至带了几分厌恶,对旁边内监道:“既然不舒服,就让她在宫里呆着,别再出来。”
听出皇上语气不好,内监惶恐,赶紧应是,匆忙跑过去就要请季连柔回去。
季连柔看清自己梦寐以求想嫁的这个男人的态度,心都凉了,不由自主脸又转向了韩宋,韩宋这次发现了她,也正看着她。
他目光复杂,像带着丝怜悯,却没有了少年时看她的热烈迷恋。
季连柔忽然就有些难堪,为在这人面前保持最后的体面,硬撑着身子起来,几步走到皇上身边,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忍着酸涩行了礼,而后背挺得笔直,转身退下。
季连玉目睹了她如今的凄惨光景,心中嗤笑,眼看她身影消失在转角,她才转头:“相公,我突然有些胸闷,想出去走走。”
韩宋从往事中回神,赶紧放下酒杯,关心道:“我陪你。”
季连玉笑着婉拒,韩宋无法,在她几番推辞下,只好让她自己去了。但也千叮万嘱了旁边丫鬟,好好照顾自家主子。
季连玉出了宴席,在尾随前面人到一处河池时,立马上前拦住她。
“姐姐,几日不见,你好像消瘦了许多啊。”
季连柔现在没心情跟她吵,面无表情:“让开。”
“让开?”季连玉捂嘴一笑,非但没让,还愈发靠近她,神情睥睨,“若妹妹非不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