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赖于萧老夫人这么一通先入为主的说教,魏弃这“小白脸”的名号,算是彻底坐实。
饶是沉沉回过神来、再三为他解释,老妇人认准死理,也只当她是痴心女为情郎粉饰太平。
一时间,怎一个百口莫辩了得?
沉沉只得苦笑,侧眸望向魏弃。
半晌,以手掩口,又低声道:“早知如此,便不叫殿……不叫阿九随我一道回来了。”
称呼是为了不暴露身份,早商量好的。
可她陡然这么轻轻缓缓地喊出声,魏弃仍是毫无防备地愣了一瞬。
又见她把手指藏于袖中,偷偷伸手来捂自己的手。原本心头窜出的森然杀意,不知为何,忽的便消弭于无形。
“是我要来。”
于是眸色微深,悄然反扣住她手,指腹之间,若有所思地轻摩挲着。
他亦压低声音、淡淡道:“和你有什么干系?闲得揽罪。”
“不是揽罪,是怕你不开心呀。”沉沉说。
“……”魏弃瞥了她一眼,不吭声。
“所以,你有没有不开心?”某人见状,又大着胆子追问,“若是不愿呆在这,不如我回头叫方大哥帮忙、在城中替我们寻处小院住。我白日里过来陪阿娘说话,最多最多、再用顿午膳便回去,一日也就分开那么一小会儿……好不好?”
总不至于一小会儿也离不开吧?
如此一来,既能免去不少闲言碎语,又能每日光明正大在街上走动。吃吃喝喝,不亦乐乎,多好。
沉沉想到这里,不免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然而魏弃的目光却只飘然掠过她那狡黠的小表情。
随即,想也不想地撂下一句:“不好。”
沉沉:“……?”
“陆德生不在,无人施针。如果连你也不在身边。”
魏弃的语气轻描淡写:“我无所顾忌,会杀人。”
沉沉闻言,蓦然一怔。
分明是听来惊世骇俗的话,不知怎么,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便成了如旁观者般平静的陈述。
她不害怕,心里反倒说不上来的、莫名的难受:
如果说从前的九殿下,还像一把时刻磨得锋锐的刀,让人望而生畏。
那么如今的他,则更像是藏在袖中的短匕。
要抹人脖子,不会大张旗鼓,更不会叫人察觉。
甚至也许只是擦身而过的瞬间,不经意地一碰——人命,这么比天还大的事,在他眼里,却变得与瓜菜萝卜没什么分别。
他是“人”。
更是一尊对生死毫无敬畏的杀神。
只有在她身边,偶尔,他还会流露出些许喜怒哀乐的神色……可也仅此而已了。
当初,是她答应把他带来江都城,如今又怎能不照顾好他?
思及此,沉沉心下不由一软。
“好嘛。”当下放轻了声音,在袖中拉了拉他的小拇指,拉钩一般地轻扣住。
顿了顿,又低声道:“那就待在一起。”
萧老夫人本就不满沉沉拒婚在前,不知礼数在后,把两人那交头接耳的行止看在眼里,一时间,更是气得倒仰,掉头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