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知道柳殊棠在为什么心烦,临风院的人来来去去,但她始终是柳殊棠身边最贴心的一个。
柳殊棠膝下无子,当年裴琳琅过世一事,虽同她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她当年同元弗唯的事也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等这侯府换了主人,只怕就没有她的好日子可过了。
柳殊棠伸手握住了碧桃,即使内室这么暖和,她的手依旧冰冰凉凉的。
“碧桃,你同我虽说是主仆,可这么多年下来,情同姐妹,你比侯爷还知我心中所想。本该早些放你出府嫁人,可我身边实在没有可信之人,这才留你到这个岁数。”
碧桃是自打柳家破家便跟在柳殊棠身边的,这么多年随她起起伏伏,听了柳殊棠此言坚定道:“夫人,我是早想好了自梳了头跟在您身边的,便是您遣我出去嫁人,我也是断断不肯的。”
柳殊棠眼圈一红,握着碧桃的手更用力了些:“好碧桃,你也知道,我如今处境艰难。”
话至此处。柳殊棠是发自内心有些哽咽。元姝容还小,她不能依靠。白日里还要在元弗唯和太夫人面前扮贤惠,扮娇怯,心中的煎熬竟只能在夜晚说给贴身的侍女听。
“将来侯府若不是我的孩子的,只怕这侯府里便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碧桃的眼圈也有些发红:“我明白,夫人,我都明白,不论您想怎么做,奴婢都会帮着您的。”
柳殊棠便坐了起来,神色一正道:“往日里,也是我们想岔了。现下想想,什么恩宠,都是虚名。重要的是实际能握在手里的。”
东院的那位不就是把握住了最重要的东西,所以这些年来一直稳坐钓鱼台吗?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若我腹中有了个孩子,孩子又是在这府里生下来的,那又有谁会去追究,这孩子究竟是不是侯爷的呢?”
东院的元妙仪还不知道自己那个便宜爹即将绿云罩顶,但是崔嬷嬷晚间的时候,却提到了今日西院鬼鬼祟祟地送出去一个人。
崔嬷嬷说这话的时候,元妙仪正在练字。她不爱京中贵女们都爱的簪花小楷,倒是偏爱硬瘦挺秀的柳体。
听崔嬷嬷这一说,元妙仪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了笔,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淡声道:“是什么人知道吗?”
“这倒是不知。”崔嬷嬷有些无奈:“您从福田庄带来的那个马有明,眼睛倒是厉害。他说那身形像个老者,但不像是来过侯府的样子。”
元妙仪让白芷进来替她将书桌收拾了,闻言一笑:“我就知道她不会死心的。”
说罢吩咐崔嬷嬷:“想办法查清来府里的那人究竟是谁,这段时间要派人多留意那边。”
崔嬷嬷已经习惯了自己姑娘这幅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听了这话只是应了一声。
但是说完这些话,崔嬷嬷并没有退出去,而是一副有事想说却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
这些年崔嬷嬷对她可谓是照顾的极尽妥帖,元妙仪心中早就不单单是拿崔嬷嬷当下人看待了。
随着她们相处的时间长了,对彼此都日渐明白了,崔嬷嬷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这副表情了。
元妙仪便挥退了其他人,和崔嬷嬷一起坐到窗边的美人榻上,亲自给崔嬷嬷斟了盏茶温声道:“嬷嬷可是有话要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