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我在这儿……在这儿呢。"
翻个身,把他扣在下边:"说,你不走。"
"好,不走。"
"你敷衍我。"
"是……我敷衍你……"
"可恶……"——哪怕用心多敷衍片刻呢……
"嗯……哼……承安,饶了我……"
"休想!害我做噩梦,至少得赔我一场春梦吧……"
晓看红湿处,
花重锦官城。
第二天,海怀山请照影通传,求见承安。
舅舅忽然拿出见皇帝的姿态背着丹青要见自己,承安心里虚得不行。想起丹青还在床上软着起不来,万一……万一……这个……神医先生一副进谏的表情,对自己说什么"宁静致远,淡泊明志,节欲修身,息心养性",叫皇帝陛下脸往哪儿搁啊。
海怀山当然不知道承安肚子里这些小九九,见了面,照常躬身为礼。承安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摆出要跪拜的样子,否则可糟糕透顶。
"陛下知道,海某是个江湖人,功夫虽然不高,眼力还是有的。我看陛下身边几人,功夫都算得一流,不过……"
原来是说正事。说正事好哇。承安的定力智慧一下子呼啦啦全回来了。
"不过什么?"
"以陛下今时今日身份地位,只有这几人实在太少。内廷侍卫中虽然也有强者,一来他们是先皇亲信,陛下短期内未必能如臂使指,二来这些人久在宫廷,以我这样的江湖人看来,对付一般宵小还过得去,却无法与真正的高手抗衡。"
嗯,听出点意思了。承安忽然想起之前君来跟自己说过神医送书的事。
"江湖上的事,我不太清楚。但是听君来说,先生是大有来历之人……"
"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这些年我因为心情不太好,刻意避开故旧,潜心医术,又躲在太医院不理江湖事务。从前的一些朋友却始终惦念着我。其中好些人……本是……他当年一手栽培,如今正当壮年,因为不愿屈从,在江湖上并不得意。有心报国,又难免粗莽,不入有司法眼……我看陛下大有识人之明,用人之智,容人之量……"
这下听明白了,上前两步,行晚辈之礼:"舅舅如此关照承安,承安铭感五内。"
"陛下这声舅舅,岂不是要折我阳寿?"叹口气,又道:"不过是牵线搭桥而已,如何结果,还得看各人造化。"
承安想一想,道:"舅舅既如此说,便请从速吧。倒不是关于我这里的防护问题,而是……"
当下把姚诵的案子说了。
"这件事,目前仍未十分明朗,尚不足以动用水师。可是又关系国家体面,不能拖延。舅舅也看到了,我们有点儿鞭长莫及。如果能借用江湖仁义之士的力量,那可太好了。"
两人又细细商量一番。
这次谈话的结果,让承安手里增加了一支不起眼却极其强大的力量,恰好可以弥补他暂时没有真正掌握军队的不足。同时也开启了锦夏江湖人士入朝报国的风气,给很多高手提供了新的用武之地。后来朝廷干脆在内廷侍卫之外成立了一个新部门"理方司",和平时期属于刑部,战时则隶属兵部,专门执行特种任务。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承安忽然问:"这件事,可以告诉丹青么?"
"没关系的。他比咱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丹青活得纯粹,然而并不狷介。他自己的人生丝毫不肯妥协,对世人世事却有着最大限度的包容。
送海怀山出门的时候,承安想,舅舅表面上是脾气执拗的专业人士,实际上通明练达得很哪。大不简单。
几天后,丹青和海怀山认真商量出宫的问题。
"再过两个月吧。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反正是他把你害成这样,咱们把太医院药库里那些千年老参成形首乌熊胆雪莲吃差不多了再走。"
"舅舅——"丹青哭笑不得。
海怀山也笑:"说正经的,确是如此。眼下你觉着有劲儿,全是外力。出了宫,就是有钱,一时半会也弄不到这么多稀罕东西。这源泉一断,只怕立刻打回原形。还得靠太医院的药库养两个月。何况你想回乾城,路途颠簸,怎么着也要十月里,身子才吃得消。"
"留白和可儿的婚事……"
"皇帝凶礼,百日内不得行喜礼庆典,婚事估计要推迟到年底——你放心,他们会等你的。"
两个月。也好。
丹青索性放开怀抱,不再想离开的事,每日里高高兴兴的游手好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