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么说的话,这其中岂不是更添好处?她摩挲着下巴,心中沸腾,起身倒了一滩水在桌子上,手指蘸水开始画地形图。
嘴上道:“园子远的地方我还没得空去过,但咱们院子周围总走动过吧?远处光看着就知道,避免不了上山下水的,一柱香也委实圈不下多少地。既然你这么想要。这样吧,你有钱我有点子,那北至藕香榭、蜂腰桥,南及滴翠亭、曲径通幽,东西以咱们院子和林姑娘的院子为界,咱们都给它圈下来。”
这基本上就是就近原则,将怡红院与潇湘馆在内的大片荷塘并土地一并圈下来。
见小红目瞪口呆不说话,云珠决定说:“圈下来以后,咱们四六分成如何?你六我四,毕竟……这抽签的关窍,全然系于你爹一身了。”
这番话小红大致听懂了,但最敏感的是“点子”,她心头雀跃了一瞬,但脑海里想了想云珠画的地图,然后叹了口气问道:“四六分我同意,但什么点子能一柱香时间跑十几亩地?”
“车。”
“车?马车还是驴车?”小红疑惑地问,“三姑娘说了,不许使用活物当坐骑,你竟然还在想车!”
小红痛心疾首。
当然谁都知道四条腿的比两条腿的跑得快,别的不说,内院的丫鬟小厮在体力和耐力上,怎么都不如外院做粗活的下人们持久。
但大观园很大,云珠幼时与父母去过故宫,大观园起码有半个故宫那么大,少说占地几百亩,一时半会儿是很难分割完毕的。只要能抽到优先选择权,自己再拿出‘车’来,她的想法落地的概率就非常大。
云珠说,“什么马车驴车的,是小推车。只不过,大号的小推车。”
她叫小红安心地去将这个消息告诉林之孝,并拿起盘子直言道:“需要四个这么大的车轮,今日日落之时能拿回来最好,等你回家取完东西回来,车身应该也做好了。你就等着看吧,满园子独一份儿,我绝对帮你圈下来最大的荷塘——如果你爹那儿也顺利的话。”
抽签做个手脚,对于林之孝来说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在三天之内造出一辆丝滑的脚蹬滑板车。
小红心中虽将信将疑,但操办事物却顺利得很,还没到晚膳时间,小红带着林家一个下人出现在怡红院后门处,那男子手里提的都是木轮和轴承。
小红面上得意,对那下人抬抬下巴,示意云珠检查东西。
但云珠以为是要她看那男子,她疑惑打量,那男子不过十二三岁,生得白面细腰,但一身力气大得出奇,半人高的工具包压在背上,手里又提着四只轮子,丝毫没有劳累之色。
男子一双眼睛从云珠身上扫过,见云珠也在看他,又迅速将头低下,颠了颠背上的工具包,小声问道:“姑娘,东西放在何处?”
嘁哩喀喳的物件倒得满地都是,粗粗看去,老榆木质地的木轮,木制陶底座的简易轴承,赫然是马车轱辘的缩小版。
这真可谓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云珠欣喜若狂地从轴承上抚过,狂热的神彩就像是已经拿下了荷塘的战士,“险些忘了这个,我还以为没有呢。”
凡是做木匠的,就不爱听人说这个没有那个不行,只见男子自信道:“有的,这玩意儿自夏周那会儿,老祖宗就已经做出来了,只是时间仓促,姑娘要的轮子尺寸又刁钻,只得配一个陶木组合的简易样式。将来若是姑娘有需要,咱们坊里还能做生铁和铜的,更坚固耐用!”
说起老本行,赫然不见先头的羞涩模样,侃侃而谈之下已经开始推销自家的东西,云珠与他攀谈几句,便提出将来有新想法了请他们帮忙制作的想头。
“好啊!姑娘,小生正是西草市街四胜胡同林家木匠铺。您若去了,只打听木匠林,包管都知道我!”一说做木工活计,男子的态度就明朗许多,当下便开始自报家门。
云珠很好说话,递上茶水好奇道:“姓林?”
只见他嗯嗯的应下来,又朝门外拉扯衣服上草刺的小红点点头,冲云珠介绍道:“我姓林,姑娘您叫我林鱼就好,她就是我表叔家的女儿,我们同宗儿。”
是小红的亲戚,虽关系听起来远些,但到底攀得上,想来也是富户,云珠面上笑意更浓,指点着一叠酥皮点心对林鱼说:“不是什么好东西,素日里咱们自己吃的,劳你跑一趟,还没吃饭吧?垫垫。”
林鱼捻着点心咬了一口,又忙送下一盏茶水,点头称好,又说:“姑娘你别看我年纪小,但比起我师父我也不差什么,您有活儿尽管找我,我……我给您便宜!”
云珠正想问能便宜多少,按市价打八折行不行,就见小红抱着裙子进屋,大声抱怨道:“你怎么还没走呀,一会儿张大娘该骂你了!”
张大娘是二门上看门的婆子,大观园内进进出出的都归她管制。林鱼现在最怕听到骂字,没日没夜的被师父骂就已经够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