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吧本来就是这样,相互体谅相互帮忙是两个人的事,相互厌恶互相埋怨也是两个人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孤掌难鸣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蔡恨竹和周蔡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已经许久了,蔡恨竹嫌自己千疼万疼养大的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原本他就不同意周蔡和刘娟结婚,可周蔡非要结。结婚后蔡恨竹提过不只一次让他们搬出去住,可周蔡又不同意,事事以刘娟为重,刘娟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所以蔡恨竹是万般厌恶。
可周蔡也有他的委屈,他就想啊,当初我要参军,你们死活不让去。我要下乡锻炼,你们也不让去。我什么事都做不了主,这个老婆得让我自己选吧,选了之后你不是不满意就是撵我们出去住,生了孩子更不得了,人家奶奶看孙子那叫一个疼啊,整天抱着都不舍得放,你呢?
周蔡委屈,自从周焱出生,蔡恨竹可以说就没给抱过孩子,更过分的是,她连晚饭也不做了,和周长海在单位食堂吃,吃完再回家。
你不吃也得给你儿媳妇做个晚饭吧,周蔡想,周焱小的时候离不开人,得一直看着或抱着,你让刘娟怎么再去做饭?有天周蔡回家,就看见刘娟把周焱背在身后,在厨房里做饭。
刘娟见他回来,啥也没说,别过脸就抹开了眼泪。
周蔡当时就想啊,这叫什么事啊。
所以,两人这么对峙,不是一次两次,而是这几年所有的怒火都积攒了一起,终有爆发的时候。只不过这次没选对时间,赶上了除夕。
除夕的帝都没有下雪,但是干冷。这里的传统和打渔张也不一样,这里人都是晚上要吃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中午就不怎么计较了。
所以中午的时候蔡恨竹就给自己煮了碗面条,周长海见大中午还吃面条,没有在家吃,借口出去接周怀玉就出去了。
周蔡一看是面条,就带着自己媳妇儿和周焱出去找地方吃了。
就这,你过个年什么都不准备,家里一点油烟味也没有,整天就是坐在客厅嗑瓜子喝茶,收拾一下你孙子弄的那些东西有那么累吗!
周蔡的抱怨更多,此刻他就像一只憋气憋了许久的气球一样,一边使劲憋着,一边往里充着气,马上就要爆炸了。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肯示弱。
周蔡就说:“你辛苦做什么饭了妈,你去看看,那些菜有你做的吗,不就是去我姥姥那里拿来了现成的,然后往盘子里一搁啊。你整天闲着没事干,就不能帮帮忙收拾一下。孩子不给看,房子也不收拾,怎么样啊你想。”
蔡恨竹想的倒是很彻底,索性就说了出来,“我想什么你不知道?你们单位分了房子,你为什么不出去住?干什么赖在我这里。”
周蔡气的头疼,觉得自己和蔡恨竹简直无法沟通,道:“什么赖在你这里,周焱这么小,你总催我们搬出去,搬什么啊,那里房子小的很,一居室,孩子连走都没走的地方,你但凡心疼一点你亲孙子,你也不能说这话吧,妈。”
周蔡一口一个妈,可谁都能听出来,他的那一声声的妈丝毫没有一点感情,就是在埋怨蔡恨竹。
蔡恨竹指指楼上,“你老婆不是很能干吗,怎么还用得着我帮你们?行了,你啊,爱收不收,不收就在这里摆着,谁也别收!”
周蔡冷哼一声,道:“不收就不收。就是谁也别收!”
周蔡说完转头上了楼。
蔡恨竹要气死了,也蹭蹭蹭的走去了厨房。
菜都摆出来了,可没有一个人下来。蔡恨竹知道自己和周蔡吵架,周长海一定听见了,刘娟也听见了,可谁也不下来,就在上面听着,跟没他们事一样。
蔡恨竹一个气急攻心就忘了周怀玉还在这个家里呆着。她坐在餐桌上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一个人也没下来,实在是越等越气,就干脆蹭的一下站起来,看着二楼喊:“你们吃个饭还用我三催四请是不是?你们怎么这么大的脸啊?我做好半天了,你们就在楼上歇着?吃饭再请你们?”
蔡恨竹对着楼上一阵嗷,还没嗷完,一楼的门就开了,周长海快速跑出来,指着她小声道:“你要死啊,你喊什么喊。”
蔡恨竹见周长海出来了,还骂她要死,就说:“你才要死,你们全家都要死!”
蔡恨竹骂完,周长海一巴掌扇了过去。
蔡恨竹和周长海结婚多年,第一次挨打,那一巴掌扇的她两眼发昏,人都愣住了。
半天,蔡恨竹捂着脸不敢相信道:“你,你打我!”
周长海难得大男人一次,指着蔡恨竹的鼻子骂,“你再给我说一遍,谁要死!”
蔡恨竹正要对骂,突然余光瞥到楼梯上面站着的周怀玉,这才想起来周怀玉还在这里,那句你们全家都要死也肯定让周怀玉听了去。立刻就吓的胆儿颤,连连对着周怀玉道:“爸,爸,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怀玉看着蔡恨竹,手抬起来指着她,颤巍巍道:“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要下楼,可周怀玉只觉得双腿发软,刚下了一层,就撑不住了,连忙扶住了扶手。
周蔡和刘娟也出来了,周蔡赶紧在后面扶了周怀玉一把,刘娟就抱着周焱,冷冷的往下看着,一副不关我的事,我倒是要看你怎么办的样子。
周怀玉缓了一会儿,感觉脑子里不再呼呼呼的响了,就对周蔡说:“你去把我的大衣拿来。”
周蔡还扶着周怀玉,刘娟立刻在一旁道:“你扶着爷爷,我去拿。”
周长海已经不想再和蔡恨竹计较,也去扶周怀玉,“爸,你拿大衣干什么,我扶你回房间。”
周怀玉勉强腾出一只手,对着周长海挥了一下,说:“不了,我回我家。”
那边刘娟已经把大衣拿来了,周长海知道他爸的脾气,是个说走就必须走的性格,便扶着周怀玉下了楼,然后给他披上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