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很熟悉彼此了,自然不会疼到哪儿去,不至于疼到痛哭。只是夏眠身子敏。感,刺激稍强一些也容易哭。
娇气。
“嗯。”夏眠在他颈窝磨来蹭去,像是点头保证,遵不遵守倒不一定。
陆司异无奈叹口气。
真不知道是养了个情人还是养了个小祖宗。
夏眠则极尽依赖地手脚并用缠住他。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感觉陆先生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
夏眠短短的二十九年人生里,有一大半是苦的。
他默默把所有的苦咽下去,独自忍下后劲悠长的酸楚。他很少掉眼泪,除了与陆司异耳鬓厮磨的时候。
“为什么?”
陆司异眼神骇人,他似问非问,比起质问无辜的医生,更像是拷问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不躲。”
夏眠难得出门散一次心,就是那万中无一的机率,他被飞驰的汽车夺走了生命。
后续的调查结果表示,司机没有醉酒、没有闯红灯、没有超速形式……没有任何违规驾驶行为。
反而是夏眠,他不闪不退,还蹲下身蜷成小小的一团,躲进司机的视野盲区。
心理医生被陆司异的眼神吓得一哆嗦,片刻后才慎重地开口:“夏先生上个月的心理检测结果显示,他的各项指标一切正常……但也不排除他的抑郁并没有治愈的可能,只是他故意隐藏,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撒了谎。”
“平时。”陆司异艰难地摇了下头,哑声开口,“他也表现得很正常。”
“那……”
心理医生字斟句酌,说得极为缓慢,小心翼翼。
“还有一种可能,是夏眠先生,只在陆先生您面前表现正常。可能是因为他依赖你、信任你……而且每次我给他做心理测试,他回答问题的时候,您也一直陪着他……”
陆司异半垂下眼眸,看不出情绪。
深夜,他独坐于柳莺东苑——安置小情人的小别墅——空无一人的沙发上。
夏眠昼夜居住生活于此,所留下余温却早已不存。
夏眠经常坐在这里看电视,以此消磨漫长而孤独的白日时光。
陆司异学着夏眠打开电视,不似烟酒不沾的夏眠,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满到溢出几滴。平素的修养与优雅一扫而空。
他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电视里播放着某个服装设计大奖的采访画面,屏幕右上角显示有“回放”字样。上次夏眠开回放正看到这里。
长相清秀的男人正接过一座金灿灿的奖杯。
夏景明,年少有为,凭借“山海”系列一炮而红,前不久刚走完巴黎时装周,转头荣摘今年的“最佳服装设计大奖”,那是服装界堪比奥斯卡的至高奖项。
他的笑容完美动人,对着镜头感谢父母,言辞真切感人肺腑。最后的特别致谢则给了执手十年的爱人,与他同为华人的谭柏臣。
镜头及时给到台下的谭柏臣,他相貌出众,却牵着一个僵硬的假笑。
陆司异再喝一口酒,神色淡漠,电视屏幕五彩的光,怎么也照不进他漆黑眸底。
夏景明,是夏眠同父异母的弟弟。
与他风光的一生相比,夏眠就是他的对照组,他的反义词。